王大耳朵聞言也沒有任何話語和動作,依舊靜靜地站在大雨之中,看著聯手演出這一幕醜劇的汪道遠和韓猛冷笑不已,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大雨之中,任憑山雨不斷地擊打在他的身上,此時此刻,他整個人宛如這清風山頂的一塊頑石一般。汪道遠和韓猛等在場的其餘嘍囉,聽著王大耳朵那不住的冷笑之聲,看著他那咄咄逼人的眼神,頓時感覺自個兒渾身不自在,汪道遠見狀擦了擦自個兒腦門上的混合著雨水和汗水的水珠,用近乎哀求的語調向王大耳朵請求道:“王六爺,該你在這‘罪責書’上簽字摁手印了,這是大當家的和軍師的意思,您別為難弟兄們了!”
王大耳朵看著眼前汪道遠為難的表情,又想起了跟隨自己多年的那十五個被囚禁起來,遭遇嚴刑拷打、非人折磨的親信弟兄。他眉頭緊鎖著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伸出了被手銬緊緊鎖住的雙手,一寸寸地向那個朱砂小盒子摸去,此時整個後山空地上,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那雙粗大而滿是老繭、骨節突出、佩戴著手銬的大手上。
“唉,再怎麼英雄了得、為山寨鞠躬盡瘁的漢子,損害了大當家的和軍師的利益,也都會落得個死於非命的悲慘下場啊!”汪道遠愣愣地看著一臉冷淡表情的王大耳朵,心中不知為何升起了陣陣酸澀而負疚的心情。
“王大耳朵這王八蓋子要簽字畫押了—”韓猛因為過於緊張和激動,自己緊握的雙拳的指甲已經深深地掐進了手掌的肉裏,但他卻絲毫不覺得疼痛,隻覺得自己的心好似脫韁的野馬一般怦怦亂跳。“未來的整個清風寨都將是我韓猛的!”韓猛在心底對自己大聲說道。
“王寨主還是難逃一死啊!”汪道遠帶來的幾個持槍的小嘍囉大多跟王大耳朵熟識,有一個還曾經在王大耳朵手下短暫地效命過。他看著昔日的老大此時此刻就要在自個兒麵前被執行槍決,不由得痛苦地咬著自己幹裂的下嘴唇,目光避開了空地中央的王大耳朵,不忍再看……
在眾人都屏息凝神的重要關頭,麵對著一臉如釋重負般的汪道遠,麵對著整個後山空地之上,包括韓猛在內的七個腰插駁殼槍的黑衣人和三名背負著曼麗夏步槍的行刑槍手,王大耳朵伸手提起了那支沾滿了血紅色朱砂的毛筆,遲疑了一下,卻突然將手中的毛筆狠狠地扔在了滿是爛泥和積水的空地之上,他看著大驚失色的汪道遠和韓猛等人,憤怒地吼道:“我王俊陽生得堂堂正正,死也要死得清清白白,我不能在憑空捏造的‘莫須有’的罪名上簽字畫押!”
這句話聲音洪亮,擲地有聲,通過王大耳朵天生的大嗓門,立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空地。
“什麼!”麵對著王大耳朵憤怒的吼聲,汪道遠的瞳孔突然猛地一下縮小了,他感到一陣眩暈無力,心中一虛,腳下一軟,險些跌倒在地;而旁邊的韓猛則渾身一顫,臉色立刻猙獰了起來。整個後山空地之上的幾個嘍囉都是渾身一震!
“你這個該死的王八蓋子剛剛說什麼?”韓猛怒不可遏地高聲怒吼道,他那恨不得撲上前去將王大耳朵就此撕碎的模樣,讓汪道遠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王逆俊陽!”汪道遠顫巍巍地重新站穩身子,擦了擦禿腦門上的汗水,深吸了幾口氣,努力擺出一副嚴厲的表情,看著麵前這個好似煮不爛的鴨子嘴一般死硬到底,膽敢挑戰清風寨幫規和大寨主、軍師權威、尊嚴的中年男人,“這‘罪責書’是大當家的口述,由軍師他老人家親筆擬就的,其所羅列的汝之罪責曆曆在目,真實可信不容置疑,你不能有絲毫的質疑和否認,更不能汙蔑大當家的和軍師陷害於你!”
“去你媽的不容置疑!”雙手雙腳都被鐵鏈鎖住的王大耳朵突然感到好一陣怒火攻心,一股熱血衝動的感覺襲上頭來,傷痕累累手腳被困的男人想到了自己這半個月來在牢房之中受到的種種折磨和羞辱,以及張氏兄弟和史思平那條狡猾狠毒的老狗的種種卑劣行徑,他再也無法壓抑自己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不由自主地舉起了被手銬銬在一起、缽盂大小的拳頭,看到汪道遠離得自己很近,衝著他那幹癟的老臉就是一記重拳,猝不及防的汪道遠慘呼一聲,頓時鼻血四濺,身子一軟,向後倒退了兩步,軟綿綿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