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耳朵在被囚禁的多日之中,忍受著無數肉體和精神上的煎熬,今天在被執行槍決之前又當眾拚死一搏,擊倒挾持了汪道遠。在數名清風寨嘍囉的關注下,他說出反對張氏兄弟和史思平的話,無疑是與整個以張氏兄弟為首的清風寨的徹底決裂,蔑視了幫規之中賦予山寨頭目的權威。連日來的巨大的壓力和身體上的創傷,導致他在爆炸之時差點暈倒,此時一見到昔日的小兄弟朱彪居然冒著巨大的風險上山營救自己,精神一鬆,他隻覺得頭暈目眩,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但是聽到朱彪那一如既往的略帶嘲諷的語氣,他心中的強烈的自尊心又不容許他在朱彪麵前示弱,他氣喘如牛,伸手抹了抹自己額頭上的雨水,硬撐著回答道:“老子精神頭好著呢,就憑這些臭魚爛蝦,想要取我王大耳朵的腦袋,還他娘的早了一百年啊!”
王大耳朵幾乎是吼完了這句看似是反駁朱彪的不屑,實則更像是在給自己打氣的話語,轉過身來,利用岩石的掩護,又對著圍攏上來的韓猛等人砰砰來了兩槍,一名黑衣男子慘呼一聲應聲而倒,引起周圍的爪牙們一片憤怒的咒罵之聲。
“王八蓋子滴—誰能告訴老子,那個拿槍的王八蛋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遭到王大耳朵槍擊的黑衣人們還沒來得及緩過神來,身邊的南山巡山副寨主韓猛已經氣急敗壞地衝他們吼了起來,“這簡直是—簡直是無法無天了!東南兩個方向的守山兵丁簡直就是飯桶!”聽了這話,黑衣人們和汪道遠帶來的行刑槍手都是羞愧不已,韓猛眼看著自己的計劃即將要實現,偏偏此時此刻這個緊要關頭,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攪了自己的好局,不由得心中怒火中燒,臉色鐵青,口中不斷往外蹦著髒字,將朱彪的祖宗十八代都依次問候了一遍。
“這—這是怎麼回事?王大耳朵的兄弟?我聽說王俊陽這小子是家中的獨子啊!這個手持雙槍的年輕人到底是誰?莫非,他就是……”此時此刻已經被王大耳朵用身上衣物撕扯下來的布條綁住了手腳的汪道遠半張著嘴,驚異地看著身邊的那兩個閃轉騰挪、一邊躲避子彈一邊舉槍還擊的人,心中不知為何突然有種由衷的讚賞感。
“朱彪!老大,這家夥就是之前的北山巡山小隊長朱彪!”韓猛左手邊的一個黑衣人眼尖,一下子認出了鬆樹背後那個打扮成泥腿子農夫的家夥,就是當初的北山巡山小隊長朱彪,立刻喊了出來,經過身邊的小嘍囉這麼一提醒,韓猛立刻回想了起來。
“哦,原來就是那個王大耳朵手底下的小頭目朱彪啊!這小子不是在逃離下山的時候被二當家的率領的弟兄們亂槍打死了嗎?”韓猛麵色嚴肅地看著鬆樹背後舉槍還擊的朱彪,他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沒有死,反倒采取如此暴力、如此難以想象、出人意料的方式混上清風山來,用劫法場的方式來營救昔日的老大,看來自己對王大耳朵在清風寨之上的威望和人氣估計得還是有些低了。
與韓猛的氣急敗壞不同,王大耳朵此時此刻的心境簡直難以描述,他剛才雖然依舊腰板挺直,沒有說過一句服軟的話,就算是即將被執行槍決之前,都是一條頂天立地的真漢子。但是那時候他的內心深處幾乎已經絕望了。沒想到的是,在自己生死關頭,救自己於水火之中的大救星,居然是當初自己手下一個籍籍無名的小頭目,這不禁讓他感慨良多。而現在掙脫了鐵鎖束縛,手中再次緊握槍支的他,感覺自己瞬間仿佛由地獄升上了天堂,看著那些剛剛還想要自己項上人頭的黑衣走狗在自己的槍口之下抱頭鼠竄,狼狽不堪,他頓時感覺渾身得勁,精力充沛,直想縱聲大笑。
“哈哈!朱彪啊朱彪,我王某人欠你一條命!你太爺們了!你不但救了我王大耳朵一條命還救了整個清風寨,隻要我王某人不死,我就絕不會讓自己的兄弟去給日本人當炮灰,你幹得太漂亮了!等哥哥我幹掉了張氏兄弟那對走狗,我一定要你當我的二當家!”王大耳朵滿麵喜色的樣子完全已經掩飾不住,一股子隱藏了許久的霸氣和豪情油然而生。
就在這時,一名黑衣人舉起手中的駁殼槍,對準天空砰砰連開兩槍,頓時兩聲清脆的槍響瞬間回蕩在煙雨朦朧的山穀之中。原來韓猛手下的黑衣人之中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采取了行動,用槍聲向附近的巡山嘍囉們呼叫增援。
韓猛手下的黑衣人,都是韓猛從麾下的山寨嘍囉裏精心挑選出來的擁有一技之長的精英,他們沒有阻止朱彪槍下救人、劫持汪道遠,並不一定是因為懼怕朱彪手中的駁殼槍和手榴彈,更多的原因是他們感到極度震撼和詫異。戒備森嚴,人跡罕至,三麵都是懸崖峭壁的後山懸崖的平台上,居然會埋伏有王大耳朵的同黨,居然敢在荷槍實彈的山寨士卒麵前救人,而且一聲不吭上來就是一顆軍用手榴彈,發生這種情況實在太匪夷所思,恐怕隻有在噩夢中才能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