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王大耳朵斥責“罪責書”是張氏兄弟捏造的“莫須有”的罪名,一拳打倒了監斬官汪道遠,並將其挾持;然後又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王大耳朵的同黨突襲救人,跟韓猛等人拔槍對射,這發生的一係列事情實在是匪夷所思,驚心動魄。此時眼見王大耳朵一身傷痕,衣衫襤褸,而朱彪一身滿是泥點子和補丁的農家衣物,並肩戰鬥的兩人的樣貌都談不上俊雅精神,相反還有些狼狽,但兩人互相的交叉掩護之中,自然地生出一股凜然無畏的勇氣,一股令人欽佩的兄弟情義,饒是韓猛帶來的那些黑衣人這樣的心狠手毒的人物,一時竟然也忘記了采取進一步的圍捕行動。
但他們沒有想到並不等於別人也沒有想到,韓猛最先反應過來。這次將王大耳朵押解出囚室,將他帶往後山懸崖執行槍決中,最緊張的人毫無疑問就是他了。本來一切順利,他眼見王大耳朵已經是插翅難飛,死期將近,日本人許諾的自己的光明前途就在眼前。但情況突變,雙手被銬、傷痕累累的王大耳朵居然當眾劫持汪道遠,然後朱彪這個該死的渾小子又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現在眾人麵前,將看守和自己帶來的手下炸倒在地。他不由得又驚又怒,自己事先與南山和東山的哨卡方麵都進行了協調,警戒工作早已是做得滴水不漏、密不透風,就算是一隻飛鳥都別想靠近這三麵都是懸崖峭壁的後山平台。但是臨到了了,怎會又發生如此匪夷所思、如此出乎意料的突襲事件呢?
清風寨東側上山的要道之上。
高大的東洋馬忽閃著碩大的鼻翼,使勁地喘著粗氣,打著大大的響鼻,噴出一團團的水霧。馬蹄子上新釘上的馬蹄鐵,隨著馬匹的冒雨急行,好似敲打鑼鼓一般落在濕滑的石板路上,發出了陣陣哢噠哢噠的清脆響聲。
一身蓑衣、頭戴碩大的遮擋住麵容的竹編鬥笠的陸蘊軒,端坐在高大的東洋戰馬的馬背上,看著山道兩側那茂密的樹叢以及一道道完備的工事,不由得越看越是心驚肉跳。原本端坐在馬背上挺得筆直的身子,隨著座下戰馬輕輕的一躍跳過一個積水的淺坑,也是不由得一晃。此時陸蘊軒身邊一前一後的兩匹東洋戰馬上,分別騎乘著清風寨三當家唐耀祖和同樣身穿蓑衣、頭戴竹編鬥笠、偽裝成唐耀祖護衛而不以真麵目示人的黃澤成。緊隨其後的是騎著兩匹普通的駑馬、端著兩挺捷克式輕機槍的李得勝和楊尚武二人,他們兩個同樣身穿蓑衣,頭戴鬥笠,警惕地注視著馬隊周圍的風吹草動,兩人一左一右伴隨在唐耀祖、陸蘊軒和黃澤成身邊緩緩而行,準備隨時為整個偽裝成唐耀祖麾下馬隊的突擊小組提供火力掩護。剩下的原有的突擊小隊的士兵,則和唐耀祖手下的嘍囉們混搭在了一起,由憨娃子和老黑皮以及一營長劉虎率領。其中的一些人偽裝成了被俘虜的土匪,雙手用活扣係在胸前,褲腰帶裏都藏有一把駁殼槍,準備在營救行動開始後突然發難,起到奇兵的作用。
五匹高頭大馬當先開道,其後是二十多名肩扛曼麗夏、毛瑟快利、勃朗寧1903、漢陽造、三八式、中正式等雜七雜八的步槍的荷槍實彈的兵丁。其間還有十多名雙手被綁的俘虜。這一行看似散亂實則井然有序的隊伍,好似一個箭頭一般直插清風寨的心髒—聚義廳和後山而去。借助唐耀祖這個山寨三當家的身份的掩護,這一批三四十人的隊伍一路之上暢通無阻,快速地通過了三四道關卡,很快就來到了通往山頂聚義廳的石階外圍。唐耀祖騎在他的那匹高大的、佩戴有純金飾品的黑色東洋戰馬背上,故意摘下了頭上用來遮擋雨水的碩大的竹編鬥笠,露出了自己的麵容,一路之上不斷微笑著跟沿路之上的看守嘍囉們打著招呼,這使得負責上山道路關卡的警戒力量,誤以為這支隊伍是唐耀祖率領的下山接應韓布衣、張嵩采購商隊的那支隊伍,絲毫沒有多加盤查,直接放行。
這一行四十餘人和十幾匹高頭大馬浩浩蕩蕩地向著後山走去,馬匹的嘶鳴聲,人的腳步聲,引得後山的巡山嘍囉們也紛紛駐足觀看。嘍囉們看到的景象十分怪異,五匹高大的東洋戰馬當先開道,但是除了打頭的唐耀祖不斷地向著周圍的嘍囉們噓寒問暖、揮手致意之外,其餘的四個護衛全都戴著碩大的竹編鬥笠,完全遮擋住了各自的麵容,在馬背上懷抱著槍支一聲不吭。緊隨其後的則是一群身穿清風寨兵丁服飾的嘍囉,他們身背著各種款式的步槍,有些人肩上扛著兩支,懷裏還抱著一支,顯然是剛剛繳獲的戰利品,一路之上都是喜笑顏開的表情。在這些荷槍實彈的嘍囉之中則是十來個被綁住雙手,衣衫襤褸、頭發散亂、滿臉汙泥的俘虜,邊上的看守們時不時還用手中的槍托在他們後背上狠狠地來一下子,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