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信(1)(1 / 2)

過了一會,楊媽送過來了幾樣菜,都弄得色香味俱全。程啟思和鍾辰軒枉自看得口水直流,卻還是一口也不敢動。等楊媽轉身走了,兩個人把菜和飯都用一個塑料袋裝了起來,塞在自己的旅行箱裏,準備找機會扔掉。茶杯裏的茶,也潑在了屋角的花盆裏。

楊多福過來收碗筷,看到飯菜都吃得精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我帶你們去休息吧,客房下午就收拾好了。”

程啟思拖著旅行箱,和鍾辰軒兩個人都跟著他走。走到後一進院子,果然有一間屋亮著燈。楊多福推開門,裏麵的陳設簡單,不過該有的都有了,床也鋪好了。桌上也放了一套茶具,顯然是剛沏好茶送過來的。

“我就住在前麵,你們有事,就叫我。”楊多福輕輕把門關上了,程啟思透過窗欞的縫隙,看到他果然往前麵走去了,回過頭來對鍾辰軒說,“你說,我們這一夜,能不能安安穩穩地度過?”

鍾辰軒從旅行箱裏翻出了幾瓶礦泉水和麵包,無精打采地說:“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看著剛才那一桌菜,口水都快滴下來了,卻一口都不敢吃。哪,現在還得來吃這些幹巴巴的點心。”

程啟思擰開了一瓶礦泉水的瓶子,喝了兩口,又撕了半片麵包塞進嘴裏,說:“餓上一夜,也比不明不白死了的好。你這人真是,一點苦都吃不了。”

鍾辰軒吃了半塊麵包,就嫌幹不吃了。他把藏在旅行箱裏的那個木盒取了出來,放在桌上,把那封信又拿了出來,在燈下反複地看。程啟思又吃光了一個蛋糕,看著鍾辰軒還在看,就說:“這紙都快被你看出個洞了,再看也就是那麼回事。別看了……”

鍾辰軒打斷了他。“別說話。”他盯著手裏的信紙,盯得更專注了,突然對程啟思招了招手,說,“啟思,你看這裏。”

程啟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看到一滴不小的墨汁,忍不住“嗨”了一聲說:“一滴墨汁有什麼好看的?”

那滴墨汁的位置是在“安然”兩個字的落款之後,相當的大,相當顯眼。鍾辰軒卻搖頭說:“你難道不知道那時候那些人的習慣?在古代,如果在科舉考試裏掉了滴墨汁在試卷上,便是‘汙卷’,你答得再花團錦簇,成績也是要被視為無效的。就算是在平時,一封比較正式的書信,也決不會出現類似‘汙卷’的情況。你看這封信,寫得很漂亮工整,而且是一封具有很重要意義的信,我想……她如果把信弄髒了,應該會重寫一封吧。重寫又不是什麼麻煩的事,筆墨紙硯都在,幾分鍾就寫好了。”

程啟思皺眉。“那你對此有什麼解釋?”

“也許……”鍾辰軒慢慢地說,“這不是一滴無意間濺上的墨汁,而是安然抹掉了這裏原來寫著的字。這滴墨汁真的太大了點,看著很不順眼……”

程啟思說:“這個不難。把這信拿去檢測一下,是可以透過墨汁看到下麵原來寫的什麼的。——如果你的推測是正確的話。現在,我建議你還是把信收好,再看下去,這信真快被你看壞了。到時候,我們想檢測,也沒有東西來檢測了。”

鍾辰軒小心地把信紙收好,放了回去。他又拿起了那張照片,眼光停留在中間的安然身上。“她很美,即使放到現在來看還是很美的。安瑤跟她真是太像了……我可以理解那兩個男人為什麼都會對她死心塌地……”

程啟思歎了一口氣。“我確實很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父親的日記裏說,祖母耐不住鄉下的寂寞,跑回了上海。她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相隔的時間,也越來越少。終於有一天,她帶著她的東西,消失了……”

“私奔確實是有可能的。”鍾辰軒說,“不過,就算是私奔的話,總得要有個人一起私奔吧?”

程啟思攤了攤手。“她如果到了國外,或者是到了國內的任何一個地方,換了個名字,我們要找到她,談何容易?不過……”他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說實話,我還是相信,她死了。就像安瑤說的一樣,她的靈魂一直被禁錮著,她無法轉世輪回。是不是她的這股怨氣,也延續到了我母親的身上?這股怨恨,是不是還要持續下去?……”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帶著股說不出來的朦朧神秘的味道。鍾辰軒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不要說了。按你這麼說,連安琪拉也逃不過這個宿命了?不,我不相信。”

“我也不想相信這麼愚蠢的事。”程啟思說,“我對於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的態度,你一向是最清楚的。可是……這件事不一樣。我可以感受到……某種揮之不去的東西……有一種東西,一直籠罩在我們家族的頭上,一直沒有散去。所以我想要解開這個謎……這個延續了三代的謎團。我不想有任何事發生在安瑤身上……”

鍾辰軒又震動了一下。“不會的,不會有事發生在她身上的。她既不是安然,也不是安心。”

程啟思看了他一眼。“你是在騙我,還是在騙你自己?”

他這個問題太過於尖銳,讓鍾辰軒一時無法回答。過了很久,鍾辰軒才緩緩地說:“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也就說實話了。我認為,安瑤確實不像安心,安心是個比較傳統和溫婉的女人。但安瑤跟安然,恐怕是一個模子裏鑄出來的。輕浮、可人、任性,喜歡新鮮,就像一隻蝴蝶,不會長久地停在一朵花上麵。如果安然真的是被殺害的,那麼很大程度是她的個性造成的。一個男人,為了她付出了所有的情感,甚至氣死了自己的父親,但她卻不經意地把這一切都拋到腦後,隻顧去尋找下一朵花。我曾經說過,平時看起來沉靜溫文的人,往往卻可能是情殺案的凶手;那些表麵看起來衝動的男人,反而未必會為了感情殺人。你的祖父……也許就是這樣的人。他殺了安然,並將她永遠保留在自己的身邊……哦,就目前的有限的情況看來,很符合每個人的性格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