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錫皮紙,一板嶄新的阿莫西林被我掏出兩個洞,好幾個小時過去,我還是這麼正常,正常地在這裏記錄,在這裏追悔。

在這裏,阿莫西林就好像酒精,沒醉的人不會有什麼,醉了的人才會胡言亂語。心裏無疾的人沒什麼,有疤有結的人特別容易被浸醉。如果不是陳忠南莫名其妙地不見整整一年了,若不是張國榮莫名其妙地長得那麼妖豔變態,即使有阿莫西林的迷魂我也不會折騰出什麼。

大劑量的呢?那麼就讓我借著現在兩粒阿莫西林的作用來一個阿莫西林式的阿莫西林幻想吧。

開始

雷雨過後,上海市泰安路招待所306,高腳杯紅酒搖曳,兩板阿莫西林,一粒一粒借著酒精下咽。

角落裏

離開招待所的時候,被送行的人逼到了角落,他淫蕩的微笑傳遞著陰森的可怖。我緊貼牆壁,他雙手撐著牆把我卡住,左右望兩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開口說了話,可是這個時候出現“頭暈”不良反應的我應該要聽不清,此時無聲勝有聲。

眼前的人影閃爍起來,我感覺得到他兩手撐牆卡得我很緊,但是我卻看見他右手拿著一把菜刀,後麵已經無路可退,可是我還是看到他在向我逼近,我還在不停地退,我不住地喊“爸爸!爸爸!爸爸……”生平喊得最多的一次,我需要他來救我,需要他來趕走這個無恥的送客者。爸爸來不了,爸爸不在上海。

我在興奮的作用下變得強悍自衛起來,我把菜刀搶過來頓在了那人的左肩上,血流不止,他倒向牆角,我留下一句話揚長而去。

畢竟是你,我不殺你,從此我們就別相幹了吧,趁我還沒滿十八,你就作我“小時候的記憶”吧。

那年我十四歲。

複旦

其實我隻有很普通的成績,但從小我想上的大學卻一直是複旦,帶著最愛的女人的數碼相機,我跟一個叫X的人一起坐車到了複旦,是參觀。

在門口拍到了彩虹。

正值假期,除了一些由於某些原因還沒有回家的學生,其它人都不在了。下午四點的陽光照在夢想中的複旦裏仍然是那麼好看,我和X牽著手在那棟創造了無數理科奇跡的樓前的草坪上狂奔,追逐著天上的飛機,好像這裏的一切,至少是我們目力範圍內的,都隻屬於我們兩個。抬頭時發現飛機在天上劃了一道好看的弧線,於是我們都舉起相機興奮地拍,我偷偷地拍了一張X,然後把相機悄悄放在胸前暖了三秒。

我們走到對麵校區,發現美國研究中心裏有一群沒有離開的學生在舉行party。慶祝的是什麼我不知道。我拉著X到五角場把我手上的相機賣了,連同我的那些記憶一起,四千五,很滿意了,這些東西就值這麼多。我們花三千在五角場買了兩套很好看的衣服,換上,又來到了美國研究中心。

我們被邀請進去跳舞、喝酒。直到深夜。

宿醉是不是就是喝酒喝到深夜,頭痛直到天明?

殺人遊戲

從複旦出來,X不翼而飛,我一個人又來到泰安的306,大家也還沒睡,在玩殺人遊戲,那個左肩有傷的人也在。

加入的第一輪,我是平民,在第一次天黑就被殺死,倒下時我感覺到一種疼痛,於是叫那個左肩有傷的人遞來下午沒喝完的紅酒試圖麻醉,順便咽下了第三板阿莫西林。

漫長的第一輪我在昏沉中度過。

第二輪我是殺手,看到牌後就仰天長笑了三聲,目露凶光。

天黑請閉眼,我堅持把那個左肩有傷的人殺掉了,我仿佛看見血從他左肩流出,仰天長嘯。

他是平民,嗬嗬。他指證了我們殺手集團的一個成員,不是我,大家都投了我那個搭檔的票,於是他就在亂刀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