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劍忠一會兒看看汪新貴的屍體,一會兒站在窗前向外眺望,後來在地上拾起一顆子彈頭,用放大鏡仔細觀察。
宋春燕走進來問:“劍忠,發現什麼情況?”
“撿到一顆子彈頭。”
“我聽到響了三槍,怎麼隻發現一顆子彈頭?”
“那兩顆肯定嵌在汪新貴腦袋裏。”
宋春燕朝汪新貴的屍體望了一眼:“這個可惡又可憐的家夥!”
嶽劍忠問:“報告麥克倫警長了?”
“報告了。他叫我們先處理現場,等候馬警長來。”
賭場經理把馬警長領進房間。後麵跟著兩名警員。
經理關上房門對馬警長說:“這就是出事的房間。”給馬警長和警員遞煙、點火,然後對宋春燕說:“已對全體員工封鎖汪新貴被殺的消息。”
宋春燕白了經理一眼,說如果走漏消息,拿你是問!經理連連說是。宋春燕跟馬警長打招呼,並把嶽劍忠介紹給他認識。馬警長問你們怎麼在這裏?宋春燕說為一個案子向賭場員工汪新貴問話。在汪新貴供述的節骨眼上,突然從窗外射進來三發子彈,其中兩發打進汪新貴的頭部,致使他當場斃命。
“從窗外射進來的子彈……”馬警長沉吟著走到窗前,將視線投向對麵街上的一座旅館,凝神思考片刻,然後果斷地說,“子彈是從對麵旅館六樓射過來的!”命令部下:“你們兩個趕快去對麵旅館六樓,搜查每個房間!”
兩位警員立正答道:“是,馬警長!”
嶽劍忠走近馬警長,建議道:“馬警長,請叫弟兄們到對麵旅館三樓進行搜查。”
“為什麼?”
“子彈是從對麵旅館三樓射進來的。”
“理由呢?”
嶽劍忠解釋道:
“射進來的子彈是由手槍發射的,而手槍子彈的初速頂多維持在每秒十五米左右,然後子彈就在拋物線上飛行。對麵旅館到這個房間的距離大約二十五米,由此推算,就能判斷子彈是從旅館三樓射過來的。”
宋春燕對馬警長說:“嶽先生是根據彈道學來分析的,我也計算了一下,他說得對。”
馬警長倒也從善如流,改口道:“那好,我們都去對麵旅館三樓!”
旅館大堂領班見突然來了多名警察,連忙起身迎接:“各位警官,有何貴幹?”
馬警長說:“搜查你們旅館三樓的房間。”
“為什麼?”領班問。
宋春燕說:“有人在你們旅館三樓向對麵的瑞貞賭場開槍,打死了一名員工!”
領班搖頭:“那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說不定那個人是爬到馬路邊的樹上朝賭場打的槍呢?”
“路邊的樹都不夠高,隻有從你們旅館三樓開槍,才能打到賭場的那間房。”
“宋探員,別跟他講道理。”馬警長衝著領班說,“怎麼?不讓我們搜查?當心我以妨礙公務罪逮捕你!”
領班十分為難地說:“警官,不是我不讓你們搜查,隻是住在三樓的客人,有的是度蜜月的新婚夫妻,有的是到澳門做生意的富商,還有從南京汪精衛政府來的大官,如果每間客房都搜查,恐怕……”
嶽劍忠帶著理解的口吻說:“你們的難處我們知道。這樣吧,隻檢查三樓朝東的三間客房。”
“隻檢查三間客房?”領班如蒙大赦地說,“行,行,行!”
宋春燕問:“三樓朝東的三間客房住的是什麼人?”
領班拿出登記本:“讓我看看。”一邊翻閱一邊說:“最東頭的一間是301號房,是個套間,住了一對度蜜月的新婚夫妻;第二間是303號房,是個標準間,住了一位上海來的客商;第三間是305號房,也是標準間,住了一位廣州來的客商。”
馬警長命令道:“把鑰匙拿著,帶我們去!”
領班順從地:“是,是!”
領班帶領眾人來到三樓最東邊的客房,即301號房,見到房門把手上掛著“請勿打擾”的牌子,便問馬警長怎麼辦?馬警長讓他敲門。
領班在房門上敲了三下,無人應門,敲第四下時,房間裏傳出嬌滴滴的女人聲:“誰呀!沒看見門口掛的牌子嗎?”
領班對著房門說:“對不起,請開門,警察要臨檢。”
門終於開了,身穿睡衣、頭發蓬亂的新娘出現在門口。她打了個哈欠,見到警察,不耐煩地說:“原以為澳門是個沒有戰亂的地方,想不到警察會找麻煩,來這裏度蜜月真是倒大黴了!”
領班連忙賠禮:“對不起,對不起!”
馬警長問:“剛才有人來過嗎?”
新娘反問道:“‘剛才’是指多長時間?”
宋春燕看看手表:“大約十分鍾以前。”
新娘搖著頭說:“沒有任何人進來。”
宋春燕問:“有沒有聽到什麼響動?”
新娘又打了個哈欠:“我丈夫出去辦事了,我閑著沒事幹,隻有睡覺,什麼也沒有聽見。”
在馬警長帶領警員到房間裏檢查時,嶽劍忠也走進房間,仔細查看了那扇臨街的窗戶。從窗口雖然能望見對麵賭場出事的那間房,但在窗台、窗欞上都沒有發現可疑跡象,於是用眼神向宋春燕示意。
宋春燕隨即在馬警長耳邊講了一句什麼。馬警長說“撤”,大家退出房間。
領班向新娘致歉:“對不起,打擾您了!”
新娘沒有答理,心懷不滿地重重關上房門。
他們來到隔壁房間,即303號房門口,門把手上沒有掛“請勿打擾”的牌子,房間裏傳出收音機播放的音樂。領班敲門,問裏麵有人嗎?無人應聲。領班對馬警長說,收音機還開著,或許房間裏有人。馬警長指示,不管裏麵有沒有人,用鑰匙把門打開!
領班打開303號房,裏麵沒有人,但收音機的音量開到了最大一擋。
住在這間房裏的客人離開時,忘記關收音機倒不奇怪,但他為什麼把音量開得最大?
嶽劍忠一邊想著這個問題,一邊快步走向窗戶,拉開窗簾,見下麵一格的玻璃被打破,他從這個破洞裏將目光投向瑞貞賭場汪新貴被殺害的那個房間,不偏不倚地看見汪新貴被槍殺時坐的那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