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燕問:“你要把獵槍拿去做彈道試驗?”
“對。”嶽劍忠狠狠瞪了羅西婭一眼,對宋春燕說,“你好好陪陪羅西婭小姐。”
他將“陪陪”二字說得很重。
羅西婭的嘴角抖動了一下。
阿奎和一名警員在大樓內四處查找第三顆子彈殼。
那名警員說:“看來這第三顆子彈殼找不到了。”
阿奎不甘心:“再找找看吧。”
嶽劍忠提著獵槍返回505室。
宋春燕問:“彈道試驗的結果出來了?”
“出來了。”嶽劍忠說,“跟我們預想的一樣。”
他對羅西婭說:“我們鄭重地告訴你,彈道試驗證明,殺害周經理的子彈是從這支獵槍裏射出的。這就是說,周經理是被自己的獵槍打死的。”
羅西婭的嘴角又抖動了一下。
“但是,周經理不會自殺,”嶽劍忠指出,“他是被別人打死的。”
羅西婭的嘴角抖動得厲害了。
宋春燕注意到她的反應。
嶽劍忠繼續說:“那麼,凶手是誰呢?外來人員不可能在殺了人後把凶器藏在大樓內,疑凶顯然是大樓裏的人!”
嶽劍忠走近羅西婭,眼睛直視著她:“當時這裏沒有別人,隻有你一個人!”
羅西婭“哇”地哭出聲來:“嶽偵探,我錯了!”
她抹了一把眼淚,開始供述:“自從周經理要我當他的私人秘書,他就從各方麵占有了我。他是老板,我是打工的,老板發號施令,我全盤照辦;他是男人,我是弱女,除了工作,還要隨時供他玩弄。我忍受不了這種非人的折磨,提出離開他另謀出路,周經理就威脅我:‘加薪可以,休假可以,辭職卻不行,否則,你隻有死路一條!’我知道他說得出做得到,隻得忍氣吞聲留下來。前不久,大樓的保安魯大發告訴我,說周經理經常口出穢言,辱罵服務人員,大樓裏的幾個保安對他極為不滿,想幹掉他。我一聽,非常高興,認為這樣就可以永遠擺脫他了,就跟魯大發串通,由我出錢,魯大發去安排殺手……”
羅西婭說到這裏喝了一口水。“這就是我雇用凶手殺人的前因後果。”
嶽劍忠說:“接著往下說。”
羅西婭繼續供述:“昨天晚上,魯大發告訴我,原來答應當殺手的那個人臨陣退卻,隻好由他親自上陣,定於今天晚上動手。魯大發要我到時候把獵槍放進垃圾桶裏,他假裝收拾垃圾,取出獵槍,然後敲門喊周經理,等周經理出來開門時幹掉他。魯大發打死周經理以後,我本想把獵槍扔掉,但魯大發說丟了可惜,要我送給他,我答應了,可他一時找不到藏獵槍的地方,我隻好又把獵槍拿回來,擱在周經理平時放獵槍的櫃子頂上。然後,我將魯大發捆綁堵口,製造假象,再打電話報警。”
羅西婭說到這裏沉默下來。
宋春燕問:“說完了?”
“說完了,”羅西婭答道,“周經理雖然是被魯大發打死的,但我收買了魯大發,我有罪。”
羅西婭低下頭,一副認罪的樣子。
嶽劍忠突然轉移話題,問:“羅西婭,你認識餘江嗎?”
羅西婭抬起頭:“不認識。”又急忙改口:“認識。”
宋春燕問:“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
羅西婭說:“認識。餘江曾經在我們東亞歌舞廳教舞女們跳豔舞,他現在自己開了個舞蹈訓練班。”
阿奎走進來對嶽劍忠說:“我們搜遍了整個大樓,沒有找到第三顆子彈殼。”
嶽劍忠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他走到羅西婭麵前,雙目炯炯盯著她。
羅西婭驚恐地低下頭。
嶽劍忠問:“羅西婭,那顆子彈殼在哪裏?”
羅西婭的眼簾往上抬了抬,怯生生地望了嶽劍忠一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嶽劍忠給宋春燕一個眼神。
宋春燕立即說道:“羅西婭,你不交代那顆子彈殼的下落,我可要搜身了!”
“不要搜,不要搜,我自己拿出來!”
羅西婭將手從上衣領口伸進去,從胸前拿出一顆子彈殼。
宋春燕從她手上接過子彈殼。
她問:“羅西婭,這顆子彈殼怎麼在你身上?”
“當時,魯大發在地上尋找子彈殼,撿到兩顆,我怕時間來不及,就幫他撿了這一顆。”
羅西婭回答時,聲音軟弱無力。
嶽劍忠示意阿奎看住羅西婭,同宋春燕來到扣押魯大發的臨時辦公室。
當這第三顆子彈殼出現在魯大發麵前時,他大驚失色。
嶽劍忠指出:“這就是給周經理致命一擊的子彈留下的彈殼。魯大發,這一槍到底是誰打的?”
魯大發像泄了氣的皮球:“偵探先生,我服了,我說,我說……”
宋春燕打開錄音機。
魯大發供述:“羅西婭小姐平時就待我不薄,關照我,而周經理經常罵人,我非常恨他,所以當羅西婭提出叫我聯係殺手幹掉周經理時,我滿口答應了。可是那個殺手嫌錢少了不幹,一時又找不到別的人,我隻好硬著頭皮上陣。今天晚上,我從垃圾箱裏取出羅西婭藏在裏麵的獵槍,敲門把周經理喊出來,因為我從來沒有殺過人,心裏很害怕,朝周經理開了兩槍都沒有打中要害,周經理慢慢倒下,同時發出慘烈的求救聲:‘羅西婭,救命!羅西婭,快來救我……’羅西婭聞聲跑出來,看見我呆呆地站著,急忙用手推我,並大聲對我說:‘快!快開槍,他還在動!他還沒有死!’這時,倒在地上的周經理睜大兩眼死死地瞪著我,還伸出兩隻手憤怒地向我揮過來,嚇得我動彈不得。羅西婭見我被嚇成這個樣子,她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奪過我手中的獵槍,跨前一步,朝周經理的臉上開了一槍,子彈從右眼貫穿頭部,周經理就這樣被打死了。”
這台錄音機擺放在羅西婭麵前。
嶽劍忠、宋春燕讓她聽魯大發的供詞。
錄音機裏傳出魯大發的聲音:“……羅西婭見我被嚇成這個樣子,她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奪過我手中的獵槍,跨前一步,朝周經理的臉上開了一槍,子彈從右眼貫穿頭部,周經理就這樣被打死了。”
錄音機停止運轉,505室一片沉寂。
羅西婭兩眼失神,呆滯地望著空中的某一點。
宋春燕問:“羅西婭,當時的情況是不是這樣的?”
“是的,”羅西婭的聲音有點沙啞,“第三槍是我打的。”
“你為什麼要殺害周經理?”嶽劍忠問。
“除了我前麵談的原因,還有一個緊迫的原因。”
“緊迫的原因?”宋春燕不解地重複道。
“對。我今天不殺死他,他明天就會殺死我。”
宋春燕問:“什麼意思?”
羅西婭承認自己給了周福源致命的一槍,反倒從驚恐狀態中回複過來。她平靜地說:“白瑩的男朋友汪新貴殺死舅舅祁先發,劫得九龍半島秘密油庫坐標和資料,一時無法轉手,就把它交給了白瑩。汪新貴被人殺死後,白瑩很害怕,就將油庫坐標交給周經理保管,並由周經理尋找下家,賣出的錢跟白瑩對半分。周經理為了獨吞油庫坐標,雇用餘江殺死了白瑩。白瑩一死,知道油庫坐標下落的就隻剩我一人了,周經理於是又找餘江,想讓他把我也殺死。但餘江跟我的關係很好,暗中把這事告訴了我,令我萬分驚訝!周經理既然這樣對我不仁,我就有理由對他不義!如果我不先下手,那麼你們今天看到的死者就是我。”
505室又陷於沉寂中。海上夜航輪船的汽笛聲清晰地傳到南灣大樓。
嶽劍忠問:“羅西婭,周經理死後,你把油庫坐標藏在哪裏了?”
羅西婭的回答出人意料:“我沒有拿油庫坐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