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忱召集華務課全體特務開會,臉色嚴峻地說:“這段時間大家都很辛苦,但是,我們白忙了一陣!”

眾特務麵麵相覷。

“昨天,王榮澤作先生從東京派來專家,對麥克倫警長轉交給我們的油庫坐標和資料進行了鑒定,得出了可怕的結論,那上麵的墨水是近期寫上去的。我們知道,九龍半島地下秘密油庫是十年前設計的,而這套資料的墨水卻是近期寫上去的,這就證明,這套油庫坐標和資料是假的!”

眾特務嘩然。

“這裏麵存在著三種可能性:第一,麥克倫警長把假坐標交給我們,把真坐標留下了;第二,汪新貴最初殺害祁先發時,所劫取的油庫坐標就不是真的;第三,有一隻無形的手,暗中調了包,把真坐標拿走了!”

眾特務竊竊私議。

“針對這幾種情況,我們要調整工作安排,具體分工如下。吳友章!”

吳友章站起來:“到!”

朱忱對他說:“你們隊的任務,一是秘密監視麥克倫警長下班後的活動,看他是否同石油販子有接觸,拿油庫坐標做交易;二是到治安警察廳看守所提審羅西婭,看看在藍圖輾轉交接的過程中,是否被人調了包;第三,我已經查明,委托私家偵探嶽劍忠調查祁先發案件的是自稱祁先發侄女的澳門姑娘童娟,你要同祁先發的原籍廣東佛山聯係,祁先發是不是有這麼一個侄女,同時對童娟在澳門的活動進行監視,從中發現疑點。”

吳友章答道:“是,課長!”

朱忱又喊:“王再德!”

另一名特務站起來:“到!”

“你們隊的任務是,調查從香港來到澳門的工程技術人員,從中發現有關九龍半島秘密油庫的新線索。其中,澳門中華商會應列為重點,因為那裏集中了很多所謂的愛國人士……”

在童娟姨媽家套房的外間,嶽劍忠看著從童娟打開的治安警察廳保險櫃取回的、由祁先發設計的九龍半島秘密油庫的坐標和資料,那天晚上驚心動魄的一幕猶現眼前。

童娟從套房裏間走出來,看見嶽劍忠呆望坐標,問:“你在幹什麼呀?”

嶽劍忠說:“我在欣賞你的大作。”

“怎麼是我的大作呢?分明是祁先發設計的!”

“如果沒有你,我們能得到油庫坐標嗎?真想不到,一位端莊文靜的女孩竟是開鎖女王!”

童娟做了一個鬼臉:“別逗了,我有恐高症,還害怕黑暗。”

嶽劍忠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我就特別怕蛇,所以從來不吃鱔魚。”

他將坐標鎖進櫃中,關切地問:“阿娟,緊張和疲勞消除了沒有?”

童娟故意說道:“還沒有,除非你今天陪我出去逛逛!”

嶽劍忠問:“去哪裏?”

“媽祖閣。我多年沒去了,而你從來沒去過!”

“好,我陪你去!”

風和日麗,空氣澄靜,南國的蒼穹高遠遼闊。媽祖閣正門的飛簷從古樹叢中淩空伸出,門框上“德周化宇、澤潤生民”對聯曆久常新,一對石獅憨態可掬。

童娟對嶽劍忠說:“大偵探,你知道媽祖閣建於什麼年代嗎?”

“鄙人孤陋寡聞,不知道。”

“媽祖閣的曆史可悠久呢,15世紀80年代就建成了……”

嶽劍忠用眼睛的餘光發現身後跟著一個戴墨鏡、穿便裝的年輕人,一眼就認出來是吳友章,悄聲告訴童娟:“華務課的吳友章在我們後麵。”

“怎麼辦?”

“先確定是不是盯梢。”

他倆走進供奉媽祖娘娘的殿堂。這裏青煙繚繞,善男信女默念著心中的祈願。吳友章依然跟在後麵。

他倆來到天後殿。殿內供著的古帆船模型做工考究,形象逼真。嶽劍忠再次用眼睛的餘光見到吳友章窮追不舍,對童娟說:“肯定是盯梢。我們分開,你回姨媽家,我留在這裏再觀察一下。”

童娟點點頭,離開天後殿。

嶽劍忠繼續往前登上環疊的峭岩,發現吳友章甩掉自己,卻死死“咬住”童娟,頓時明白吳友章是衝著童娟來的,猜想他為什麼突然會對童娟感興趣?是為了“溝女”,還是另有所圖?

為了童娟的安全,嶽劍忠決定反盯梢,遠遠跟在吳友章後麵。

童娟回姨媽家。

吳友章沒有跟進去,蹲在門外的一個角落裏抽煙。

嶽劍忠用眼角的餘光望了他一眼,走進童娟姨媽家。

嶽劍忠剛進屋,童娟就不安地對他說:“吳友章一直跟蹤我……”

住在亭子間的韓雪正好回來,跟童娟、嶽劍忠在走道裏相遇,她聽到這句話就問:“阿娟,誰跟蹤你呀?”

嶽劍忠代為回答:“好像是華務課的吳友章。”

韓雪大吃一驚:“吳友章?他怎麼會跟蹤阿娟?”

嶽劍忠問:“你認識吳友章?”

“他是華務課行動隊隊長,常到歌舞廳來玩,我們都認識他。”韓雪又對童娟說,“阿娟,吳友章下次再敢跟蹤你,讓我來對付他!”

童娟說:“那就有勞雪姐了!”

韓雪又說:“阿娟,你辭職之後,東亞歌舞廳進行了改組,我當上了領班,我請你今天晚上回去玩。”

童娟很高興:“為了祝賀你,我一定去!”

韓雪轉向嶽劍忠:“大偵探,也請你一起去。”

“我就免了吧!”

“這陣子你夠辛苦的,去散散心吧!”

童娟也勸嶽劍忠:“陪我一起去。”

“那好吧。”

韓雪熱情地領著童娟、嶽劍忠走進裝修一新的東亞歌舞廳,安排二人坐下,叫服務員送來茶水。

韓雪笑著對他倆說:“東亞歌舞廳現在有個規矩:樂曲開始後,一對男女客人仍然坐著,別的男客可以請其中的女方跳舞,男方不可以阻攔。所以大偵探,你若不請你的委托人跳舞,當心阿娟被人搶跑了!”

嶽劍忠啞然一笑。

“你們先坐坐,我失陪一下。”

“阿雪姐,你去忙吧。”

韓雪一陣風走了。

樂曲奏響,男客們拉著各自的舞伴或花錢請來的舞女,魚貫走進舞池。

舞台上,一位敞胸露懷的女郎,按照樂曲的節奏扭動腰肢,唱著難以聽懂歌詞的洋歌。

嶽劍忠眼神茫然,若有所思。

童娟在考慮韓雪剛才說的“規矩”,如果不跟嶽劍忠跳舞,自己就會被別的男人拉去跳,然而,第一次就由女方主動請男方跳舞,這合適嗎?那就以“小妹妹”的名義請,但是,他這個頑固的“大哥哥”會答應嗎?

童娟正在思索,吳友章走過來。他已摘下墨鏡,脫去中式便裝,穿上花格襯衫、嗶嘰西褲,棕色領帶在胸前擺動。

他對童娟微微欠身,彬彬有禮地說:“小姐,能請您跳一支曲子嗎?”

童娟向嶽劍忠投去一瞥。

嶽劍忠滿臉無奈。

童娟隻得起身。

吳友章“友好”地向嶽劍忠點頭致意,然後輕輕挽著童娟的腰肢,走進舞池。

韓雪走過來,見嶽劍忠一人呆坐,問:“阿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