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叫杜旺孩,聽說是富農成分。大嫂,這算什麼呢,咱嫁的是人,又不是嫁他家成分。你想想,你挑人家成分,人家就不怕跟咱結親受連累嗎?唉,現在啊,我說大嫂,隻要人家願意收留,這算咱積了德,救咱一條命。”

周氏見李二嬸嘴上硬了起來,也不敢惹她生氣,隻低聲地說:“我們哪裏敢妄求呢。”

……好吧,大嫂,我約他明天來看看,你可勸勸咱小妹,不要讓我這老臉沒處擱。

“哪敢,她嬸一片好心,我們還能不知趣點。”

話就這樣說定了。李二嬸又閑聊了一陣,就起身要走了。

臨出門,逐再三叮囑:“大嫂,咱老鄰老居了,話可當真啊。”

當天夜晚,當周氏和女兒談起這事,小妹忍不住伏在炕邊痛哭起來。周氏隻好低聲地安慰她:“小妹,你不要哭了,媽知道你的心。可現在活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啊,願不願,你不要掃了人家你二嬸的臉。人家在困難中還惦記著你,你連步路也走不動嗎?”

小妹清楚媽媽的苦楚,她同情媽媽,可憐媽媽,答應了她的要求,去看看這位陌生的人。不過她從心中是不願意再談自己的婚事。

第二天吃過早飯,李二嬸就來了,柳小妹隻好跟隨著李二嬸,默默地走進了李家大門。一跨進大院,小妹的心不禁怦怦跳了起來,這將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她低著頭走進家裏,忽然從凳子上站起一個人來。站在她的麵前,憨憨地笑了一聲,並輕輕地問了一句:“你來了,坐吧。”

“這就是杜旺孩。”李二嬸向杜旺孩使了個眼色,連忙給小妹介紹。

小妹微微抬頭一看,不禁暗暗吃了一驚,站在麵前的這個陌生人,被曬得黑紅黑紅的,滿臉的黑胡茬,厚厚的嘴唇,沾滿食屑的黃牙似乎散發出一股辛酸臭味。從他額上的深深皺紋來看,他的年紀,少說也在三十七八、四十多了。渾身上下嶄新的衣服,在髒汙的脖子和粗笨的大手襯托下,顯得多麼做作,多麼不相稱啊。

杜旺孩又坐在凳子上,並從衣袋中掏出一杆旱煙杆,裝了一袋煙,一邊吸一邊望著小妹,臉上隻現出一種憨厚的笑容。

“這就是我的命運嗎——生活啊,怎麼這樣的捉弄人,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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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她的胸口仿佛壓了一塊大石頭,使她喘不過氣來。

她真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但她克製住了自己,緊緊地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讓淚水滾下來——她記起了媽媽的話: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

她愣愣地靠著炕邊站了一會,一咬牙,低著頭走出了門。

李二嬸立即跟了出來,悄悄她問道:“孩子,怎麼樣。”

“沒什麼。”她抬頭望了李二嬸一下,淚水刷地淌了下來。

李二嬸被她的悲傷也感染了。她伸出幹枯的手替小妹把淚水擦掉,同情地安慰說:“孩子,不要任性,二嬸也知道你心裏的苦處,可活到這個地步又能怎樣呢。”

李二嬸的話,像一股溫泉,緩緩地流進了她充滿委屈的心房。她再也忍不住了,悲憤的狂濤一下衝決而出。她一下子撲到李二嬸胸口上,兩手抓著她的肩,痛苦的悲哀盡情的奔瀉出來。“二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