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人們才在石峽水中見到漂著的柳小妹。
大魯一聽人們嚷道小妹跳到石峽深淵了,心裏一陣焦急!
在小妹跑出去時,他隻以為她要逃出去躲一躲,萬沒想到她是走向絕路,走向人生的最終點。
小妹啊,你不能——
他默默地呼喚著,心像刀絞一樣的難受。他忘記了自己是被反綁著手囚禁著,踢開了倉庫大門,衝出大隊院。
這時刻,他完全有利權跑到其他地方躲起來。也有權利直接跑出去向有關部門申訴,但是他沒有,連想也沒有這樣想,徑直向東溪河的石峽奔去。
石峽四周站滿了人群,他們都靜靜地注視著石峽水麵上的幾個小夥子。人們都憋著氣,捏著拳頭,把心都懸到喉嚨上了。仿佛有誰大出一口氣,也會使將要打撈上來的小妹重新掉下去,當然誰也不會注意到,反綁著手的大魯也站在他們中間。
碧綠的水麵上,放著幾蛺破木板,幾個小夥子,站在木板上用長長的木棒、竹竿在打撈著落水的小妹。
石峽裏靜悄悄的,隻有嘩嘩作響的流水聲。空氣的壓強在這裏也仿佛增重了,重重地壓抑著人們的心頭。
當人們把小妹打撈上來時,她已經停止了呼吸,結束了她短短的、苦命的一生。她靜靜地躺在石岸上,溫雅,持重的鵝蛋形臉上泛著紅潤。柳葉似的黛眉之下,安詳地緊閉著雙眼。
她仿佛不是死去,而是安然地睡著了。
她仿佛比活著的時候,更加清麗、嫻雅、秀美。
幾個老年人看到小妹躺在那裏,痛不欲生地跺著腳,捶著胸哭罵。
“老天啊,怎麼活活逼死人了!”
“我苦命的孩子啊!”
頓時,石峽四周充滿了一片悲哀之聲。隻有青年和壯年的男子漢沒有哭,而緊緊地咬著嘴唇,眼睛裏迸射出咄咄逼人的二怒火。
大魯用雙臂擠開人群,來到小妹身旁,他想摸摸小妹那恬蕩霪蓉靜的臉,但是他的雙手還緊緊反綁在後邊呢。站在他身邊的蘇豹,立即給他解開了繩子,提起繩子狠狠地向水麵扔去。
去的吧。。
繩子在水麵上晃了幾晃便沉了下去。
大魯揉了揉手腕,顧不得許多禁忌,跪在小妹身邊,用手把小妹的頭發上的水珠摸了幾把,然後捧起她的臉來,仔細端詳著,但是無論怎樣,小妹也不會睜開眼再看他一眼了。
剛才還是懂上人,現在已作水下鬼一他放下她的頭,怔怔地看著她。心裏充滿了一種不可言狀的悲楚。現在,站在石峽的所有人群中,隻有他,唯獨隻有他,才真正理解小妹的死因。她不僅僅是為了擺脫社會的壓力,不僅僅是為了保持自己的純潔,而也是為了不連累他張大魯啊!
他真恨不能自己也跳到這碧波之中追找小妹。但他沒有這樣作,隻呆呆癡癡地跪在小妹身邊,緊緊咬著嘴唇,捏著拳頭,眼睛迸射出一股仇恨的怒火。
如果現在真有一個凶手在前,他真敢把他撒成八瓣,但現在凶手是誰?是劉富貴?是張林?還是誰?
人們望著他,充滿了一陣同情。誰也沒有在考慮他的社會處境、遭遇,隻默默地望著他心裏不住地歎息著。
“多好的一雙,硬是被拆散了。”
過了好一陣,忽然有誰像發現了什麼似的喊了一聲:“哎,鬧到這個地步上,怎不見小妹她媽來呢?”
真的,鬧騰了半天,也沒見周氏露過一麵——人們像從夢中驚醒一樣,才意識到小妹如何發落的問題。
過了一會兒,小亮跑回來報告說:“她家沒人,門上上著鎖。”
“秀,那她媽哪裏去了呢?”
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她哪裏去了——這究竟又發生了什麼事呢。
“媽的,真搞得人心惶惶,家破人亡,妻離子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