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紅波死了,生老病死是人類的常事,可攤到誰家裏,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而曹紅波這-家,情況就更複雜一些了,也許她應該交侍清許多後事再離開,而誰也不會想到曹紅波以這祌突然的方式離開。曹紅波這一走,歐陽家的許多的事情就跟著出來了。這麼說吧,曹紅波是省心地走了,誰也沒有想到,她卻把許多難辦的事情丟給了歐陽家。

牆上掛著曹紅波的遺像。曹紅波微笑著,似乎看著一家人準備說些什麼。曹紅波的突然離去,給一家人帶來了無限的痛苦。屋裏的空氣沉悶極了。

一家人的思緒走不出曹紅波死亡的事實。

歐陽秋似乎是睡著了。閉著眼睛。仰靠在沙發上。歐陽滿倉坐在另一隻沙發上。

歐陽川賀怡虹,歐陽明韓雪芹,歐陽婷,邰建國和劉文海,邰立明。歐陽勤劉蕭蕭,都戴著黑紗擠在屋子裏,有站著的,有坐著的,誰也不說話。他們都低聲哭泣著。

他們剛剛火化了曹紅波。

邰建國衝著牆上的遺像失聲哭道:“媽,您怎麼一句也沒有留下就走了呢?您真的不想跟我們說些什麼嗎?”邰立明默默把手絹遞給邰建國。

歐陽勤大哭起來,撕心裂肺道:“奶奶啊,您怎麼什麼也不說,就走了啊?”

劉蕭蕭飲泣道:“姥姥啊……”

歐陽婷看著曹紅波的遺像含著淚喃喃道:“阿姨啊,您怎麼什麼都不說呢?”

歐陽秋歎了口氣,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這人啊,總以為快走的時候,都要交待幾句話。可是你們忘了,你們的媽媽,你們的奶奶,你們的曹阿姨是每天都在交待啊。就跟天下的奶奶媽媽一樣,無非是‘建國啊,注意身體,別累著”立明啊,找上對像了嗎?”歐陽勤啊,好好學習,趁著年輕,多學點”大川啊,少喝酒,少熬夜”歐陽勤啊,天冷了,小心著涼……’隻不過你們聽得太多了,聽得有些麻煩了,直到現在她什麼也講不出來了,你們才發現她有許多話你們來不及聽,來不及問,你們才發現有許多話沒來得及給奶奶說,跟媽媽說啊。”

屋子裏的人都怔住了,抬起淚眼心酸地看著歐陽秋,聽他接著往下說。

歐陽秋眼含濁淚,長歎一聲:“人這一輩子啊,有多少來不及的事啊?來不及說的曖和人的話兒,來不及挽回的錯兒,來不及做完的事兒,來不及說出的情份啊。誰都是一樣,孩子們,你們能做的,就要在來得及的時候,趕緊把來得及的事兒也好,話也好,小心著做了,說了。跟兄弟姐妹,長輩晚輩,少留點後悔啊。”歐陽秋看著曹紅波的遺像,聲音顫抖了:“好兒媳啊,我這樣說,對嗎?”歐陽秋眼淚落了下來。

眾人禁不住都哭了。屋子裏哭聲一片。

邰立明靜靜走到牆前,仰頭看著母親的遺像,無聲地淚流滿麵。

邰建國打破了沉悶,她對歐陽滿倉說:“歐陽叔叔,我媽媽去世前還留下了什麼話?”。

歐陽滿倉看看邰建國和邰建設,他想了想,歎口氣說:“你媽媽說,讓我買一個空調,說夏天就貴了。現在便宜。”

邰建國擦了擦眼淚說:“我問的不是這個?”

歐陽滿倉茫然說:“建國,你想問什麼,就直著問吧。”

一家人都不解地看著邰建國。他們不知道邰建國想要說什麼。

邰建國想了想,似乎終於是下了決心似地說:“那我就說明白話吧。我媽媽有一個十一萬塊錢的存折。”

一家人都愣住了。誰也沒有注意,歐陽明和韓雪芹的麵容一下子緊張起來了。

歐陽滿倉如墜五裏霧中,他懵懵地問:“建國,你媽什麼時候有這個存折了。她嫁給我十幾年了,可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啊。再說,你媽也不是藏著話不對我說的人啊。十一萬?她什麼時候有過十一萬啊?她可是從來不買彩票啊。建國,你是不是搞錯了啊?”。

邰立明也懵懵地看著姐姐:“姐,有這事兒嗎?”

邰建國看了眾人一眼。眾人也都看著她。邰建國的心緒很複雜,她不知道應該如何講這件事情,她猶豫了一下說:“我媽去年把我爸留下的那套房子賣了。這件事情是我聯係的,去了稅,一共賣了十一萬塊錢。這錢數我也知道,現在這稅票還在我手裏呢,我媽當時跟我說,?這錢應該分給我和立明,她後來又說你們家等錢用。就把這錢拿過來了。我現在說這件事,也不是急著要回這錢,但是聽歐陽叔叔的意思,是不知道這錢的事兒?”

歐陽滿倉愣愣地看著邰建國:“我真的不知道。”他轉身問自己的孩子們:“你們知道這件事嗎?”

眾人都一臉茫然地搖頭。歐陽明夫婦有點心虛地也隨著眾人搖頭。

邰建國見狀,有些悲涼地說:“那我隻能這樣想,你們是不願給我們這十一萬塊錢,成心想昧下了。”

此言一出,屋子裏空氣一下子異常緊張起來了。

歐陽川深深地吸了口煙,不安地搖搖頭:“建國姐,你別是弄錯了吧……”

歐陽婷也驚訝地問:“建國姐,是不是搞錯了啊?”

邰建國冷笑一聲,看看歐陽川:“大川,歐陽婷,莫非我邰建國還想坑你們歐陽家十一萬塊錢?”

歐陽川抬頭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賀怡虹早已壓不住心頭的火氣了,她不高興地說:“建國姐,這件事無憑無據的,就聽你這麼一說,我還真吃不準。”

歐陽明搖頭,一臉無辜地說:“建國姐,這件事情我們可是一點都不知道啊。”

韓雪芹接過話茬說:“就是嘛,怎麼會平空冒出十一萬塊錢的事情啊?”她轉臉看看歐陽滿倉,明顯不相信地說:“爸,曹阿姨跟您說過這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