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雍和二百三十七年,式微已久的雍和皇朝,終於被其分封的寧、奎、景、慶、騫、衍、幽、梁、瑞九諸侯國所齊力瓜分。二百三十七年前,九諸侯國之先祖本為雍和皇朝第一代皇——太帝麾下的九大術師,各懷神機,手眼通天。因助太帝建業有功,在雍和皇朝正式成立後,九大術師得以領賞封地,享諸侯王。
然而,歲月滔滔,太平盛世之下的雍和皇朝逐漸被時間的洪流湮沒了棱角和血性,太帝、真帝、高帝、和帝四位明君之後,曆代皇無德縱樂,不顧社稷,致使民不聊生,怨聲載道。而各自坐大的九諸侯國,則在此時高舉誅暴的義旗,向早已外錦內絮的雍和皇朝伸出了隱藏多年的利爪。
不足五年,雍和皇朝的遼闊疆域便被九諸侯國掠奪一空,第一大諸侯國——寧國的軍隊率先攻入皇都開隆,弑雍和皇朝第十一代皇——徽帝。至此,雍和皇朝滅,九諸侯國紛紛自重,改王稱皇。
然而,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隨著九國各自的開疆拓土,以及為了發展所需資源的爭相掠奪,國與國之間相互傾軋,戰亂不斷。放眼天下,群雄割據,硝煙四起,無一處安。身在戰亂碾壓下的黎民,也不比處在雍和皇朝的苛政下好上多少。
在這樣一個充斥著殺伐、製衡、謀略和生死得失的動亂時代背景之下,身為最重要的戰略性資源的術師,儼然成為了各國極力拉攏和爭取的對象。這些能力卓然、實力恐怖的術師,破壞力當以尋常軍士兵護之十倍、百倍、千倍乃至萬倍計。他們站位在不同的國家陣營,各為其主,相互廝殺。在他們之中,會有極大部分人如那悄然劃過漆黑天際的流星一般短促可惜。當然,也還會有另外的極少部分人,最終會打破命運的桎梏和所有的不可能,點燃自身的一切,如日如月,大放異彩,成就這世上最為耀眼的傳奇。
正文:
雍和二百五十八年——九諸侯國雖將雍和皇朝瓜分已久,並且紛紛自立,然而為了時間的便於分認和記錄,九國依舊不約而同地選擇沿用雍和皇朝的紀年法。
原本下轄六十八州的第三大國——景國,在寧國的連番攻勢下,十六年間已連失七州,所餘六十一州。景皇不得已使膝下二皇女——青微公主和五皇女——青禪公主,各攜百箱珍寶,分別遣往慶國和梁國以作和親,尋求外援。
景國青微公主,端莊秀麗,極擅音律,一曲排簫,聲傳千裏;景國青禪公主,恬淡靜好,頗精針黹,手中所出刺繡,觀之與活物無異。兩位公主都是聲名在外,雖為庶出,未衍生景國皇室的術師血脈,慶皇與梁皇也樂於納之。
不為別的,隻因明白唇亡齒寒,若任由寧國擴張,那麼其在吞並了景國之後,必然還會將利爪伸向與之相鄰的慶國和梁國。作為第四大國的慶國和第八大國的梁國,分別下轄五十六州和十四州,本就國力不如景國,唯有與景國聯手,才能與作為第一大國的寧國相抗衡。
八月的一個晌午,梁皇端坐在清華殿的龍案之後,閱畢景皇遣使發來的和親詔書,微偏轉頭,視線掠過支起的窗戶,落在窗外。
刺眼的陽光下,一大片顏色明豔的月季花開得正好。
梁皇是一個豐神俊朗的青年男子,鬢角有如刀削,輪廓因此深刻,所謂相由心生,可見其性情鋒利,從他口中說出的話也就冷硬得不近人情:“庶出的五皇女麼?未衍生景國皇室的術師血脈,其母的血統也不見得有多高貴……應該封她個什麼位分呢?罷了,術師對於每個國家而言都是最為重要的戰略性資源,若她有多麼優秀,景皇又怎會舍得放她來和親呢?從景都嘉茂至梁都朝歸,約五千裏路途,遙遙多舛,冊封之事——還是等她活著來了再說吧。”
“諾。”對於梁皇稍顯刻薄的態度,前來奏事的使官未敢置喙,捧著嗣人局呈上來的冊封所用的空白玉牒,應一聲便退了出去。
日影西移,暮色四合。
景國青禪公主的和親隊伍一路南下,費時二十三日,相去景國都城嘉茂已有三千五百餘裏。按此速度,再過不足十日,和親隊伍便能抵達梁國都城朝歸。
越是往南,空氣就越是潮濕,就連豔烈的夕陽也仿佛一團暈開的橘紅色染料。
兩千多人的隊列此刻正浩浩蕩蕩地前行在官道上,車馬轔轔,帶起一路的黃土煙塵。再往前,越過山高林密的泰嶺,就是梁國的地界了。
坐在車廂內的青禪身穿一襲月牙白宮裝,裙裾處繡著一隻栩栩如生的六翼祈鶴。因為悶熱,她的雲鬢已被一層薄薄的香汗洇濕。精致如玉的麵容尚有一絲稚嫩,眉目低垂,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