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懷仙頂著個駭人的黑眼圈回到納蘭府裏,周圍的丫鬟免不了又露出了更多的驚懼表情,仿佛納蘭公子成了洪水猛獸似的。
“她們為什麼會怕你?”孟懷仙看著那個平時服侍他們小夫妻的小丫鬟雪晴,禁不住好奇發問。
“大概……是怕我殺了她們吧。”納蘭玨在桌上翻了一陣子,從雪晴留下的那一堆東西當中,熟稔地找出瓶跌打藥油,他不等孟懷仙再發問,就將人扳正了,再近一點,兩人呼吸相聞,孟懷仙想起夜裏自己做的那荒誕事,嚇得心跳如鼓,趕緊閉上了眼睛。
納蘭玨剛洗過的手,指尖還沁著些涼意,抹上了藥油之後便有些發燙,孟懷仙先是咬牙忍著痛,後來痛過了頭,便隻記得去感受那隻粗厲的手來,納蘭玨的中指上第一個指節上也有一個繭,似乎是長久握筆造就的,虎口處也有相同的觸感,卻與握筆的位置略有些出入。
“要不我給你挑兩個新人入府來吧,手邊這幾個用著都不甚方便。”納蘭玨上藥的姿勢很自然,隻是拿捏得重些,逼得孟懷仙直冒汗。
“相公不是說,不習慣身邊有丫鬟,這屋裏的事反正不多,我一個人也做得來的。不需要人侍候。”她驀地睜開眼睛。兩人四目相對,鼻子都快貼上了,她趕緊眨了眨眼睛,眼皮上多出的藥油就沾進了眼睛裏,她呻吟著,閉著一隻眼睛要去找水,卻被納蘭玨按住。
“你是納蘭家的少夫人,這樣親力親為又成什麼樣子,若是我不在家,你身邊沒有個幫襯的人,是會被欺負的。你以為那些丫頭都是善類?還口口聲聲說要報仇呢,這座宅子都鎮不住,還敢把話放得那麼狠?你若不便挑,我便替你作主了。”納蘭玨將濕帕子往她眼窩上一按,一把托起了她一下巴,媚眼一挑,冷冷地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昨天夜裏做過些什麼,你若是捱不住,隻管和我明說,做那暗事可是要遭人恨的。若是有心,就別做這樣偷偷摸摸的勾當!”他將手裏的小瓶拍在桌麵上,突然鬆開了手,“孟懷仙,你我白紙黑字寫明的是交易,你替我治爺爺的病,我助你報仇,我沒想過要你的身子,不過你願意給,我也願意效納,男人沒有不喜歡做那事的,但做過之後認不認賬就難說了。你收起那些無謂的小心思,爺不缺女人,不需要你以身度人。”
“原來你都聽見了!”孟懷仙猛然醒悟,臉上就紅成了醬紫色,仿佛納蘭玨那一拳頭打的不是眼窩,而是一整張臉。她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她、她說了那樣的話,還做了那樣的事,他都聽見了,都聽見了,聽見了……她完全聽不進任何話了,光隻記得他的手指夾著她胸口花蕾時的觸感,酥酥地,麻麻地……癢癢的。
“……我給你挑兩個丫鬟回來侍候。”納蘭玨陰晴莫定地看著這蠢女人,心想著,要是換了別的男人,她早就被吃幹抹淨了,學什麼放浪形骸,學什麼報仇,她根本就不是那塊料。這樣的小女人就該好好地養在深宅裏,好吃好穿地供著,有個好夫君寵著。他昨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了,說不得就是直接被她氣昏的。她對他沒有感情,卻可以做那樣的事?這分明是對他的侮辱,他納蘭小公子在京裏的時候心動投懷送抱的姑娘哪個像她那樣不解風情?這小地方的女人就是麻煩,弄得他跟她一樣沒著落地左右擺著,矯情得像什麼似的。“從今天起,我睡書房。”他最後這句話真是擲地有聲,不單是孟懷仙,就連剛進門口的玲瓏也怔住了。
“公子,少夫人,方才老太爺吃了些東西,突然說要找蘊兒,奴婢拗不過,便過來求少夫人去看看,興許能幫得上忙。”玲瓏看了孟懷仙的臉,嘴裏漸漸猶豫起來。
“我過去吧,少夫人昨天被折騰了一夜,今天又奔波勞累,也該乏了。”納蘭玨意有所指,孟懷仙默默不語。
玲瓏何其聰明,到了這個份上便不再亂說話,她向納蘭玨屈了個禮,讓出路由其先行,又朝孟懷仙告了個罪,才跟著公子身後離開。
孟懷仙眼睜睜地看著納蘭玨氣宇軒昂地打麵前經過,仿佛失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