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懷仙前腳進門,納蘭府上的轎子便也到了。卻見枯葉漫天之際,一人撩袍下轎,月白長衫更襯得人麵如玉,昳麗奪目。孟懷仙聽見自己笑了一聲,卻是發自心底的愜然。
納蘭玨板起臉走過來,一把攬去了她的香肩,寒聲道:“做錯了事還敢這樣笑!”
孟懷仙偎在他懷裏,睨著他的下巴,掩唇道:“納蘭公子親自跑來看望,妾身難道不該笑?”
納蘭玨拉下臉孔:“你就不問我為何要親自跑這一趟?”說話間卻在她盈盈楚腰上狠狠捏了一把。
孟懷仙倒抽了一口涼氣,趕緊推開他:“納蘭公子因何而來,妾身又哪會知道?妾身又不是公子肚子裏的蛔蟲。”
納蘭玨將她扯過來,仍舊按在懷裏,凶巴巴地道:“你左一個‘納蘭公子’右一個‘納蘭公子’,當真以為我不會生氣?今兒在回春堂裏,你怎麼說的?什麼叫‘我與納蘭公子早已沒有瓜葛’……說得倒輕易,竟不知你連這樣的狠話也敢說。”
孟懷仙瞪圓了杏目,扭頭望他:“你居然躲在門外邊聽腳,你也太……”
“太怎麼?”納蘭玨眉間一跳,突然低頭在她唇間輕輕一印,伸手托起她那粉雕玉琢的下巴晃了晃,咬牙切齒道,“記得了?沒有下回!要是再這樣說,就不讓你出孟家的門。”
孟懷仙使了吃奶的力氣推他,卻怎麼也推不開,隻好低頭認錯:“是是是,知道了,納蘭公子大人有大量……”
納蘭玨鼻子一皺,張口就衝她那半點紅唇咬去:“還‘納蘭公子’,快改口!”
孟懷仙隻好道:“相公……”
孟頤仙紅著臉從垂花門處轉出來,嗔道:“你們倆個都不是小孩子了,要鬧別扭不會去房裏鬧?給丫鬟婆子們瞧見了都是笑話。”
孟懷仙的臉上早就掛不住了,一哧溜從納蘭玨懷裏鑽出來,能有多遠逃多遠。納蘭玨看她逃得比兔子還快,卻不追來,隻是看著她潔白的鬥篷在風中一飄一揚,羽翼一般地好看。
孟頤仙又道:“難為你看得住這皮猴,看看……都給你寵得無法無天了,誰家相公是這樣溺著娘子的,她啊,那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納蘭玨輕輕咳了一聲,低聲道:“姐姐這樣說,倒是讓我無地自容了。懷仙就是那樣的,不知不覺就讓人寵上了,而且還欲罷不能。”
孟頤仙欽羨地歎了口氣,引著他慢慢步入正廳:“你們可真教胡鬧,這成了親的人,哪還有再結一次緣的道理?爭著這些個繁文褥節,淨給自己添堵,懷仙回門頭兩天不見你,夜夜睡不著,成日貼著我讓我教女紅,說什麼自己的裙掛一定要自己做,你沒看她那手……唉!”
納蘭玨看著孟懷仙那飄忽的影子,輕聲道:“就是知道她有這份心,我才更不能怠慢於她,高門大戶都得講這個名分,雖然我不在意,懷仙也不在意,但別人有的,她也一樣都不能少。人前人後,我不得讓她失了顏麵。”
孟老爺聽下人說女婿登讓了,便忙不迭地從書房裏鑽出來,一直迎到了階下。這樣倒讓納蘭玨不好意思起來。
幾人說說笑笑到了正廳,孟懷仙已經褪下了鬥蓬,露出一身鵝黃長裙,裙邊的紮著一叢新芽綠的長穗,搖搖擺擺,煞是好看。因是住在閨閣裏,她又恢複了姑娘家的打扮,看起來比素日少了三分豔色,卻越發顯得清新可人。不著脂粉的時候,她似乎更好看一些,特別是那雙眼睛,滴溜溜得轉著像隻天真的小獸。
納蘭玨遙遙望著她,唇角微微勾起,浮起一抹曖昧的笑意。
孟老爺道:“既然人都來了,便留下來吃餐飯,合計著我這老頭也要跟你們胡鬧,許多瑣事還沒定下,子珅若是有空,就幫忙看看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