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老夫人！”
鄺惜雲剛叫人攔住前院那些人，可是喧鬧聲卻已經傳到了老太太耳朵裏，這一回，老太太可再不是被痰噎著，而是生生地吐出一口黑血來。屋子裏立即就亂成了一團，等到致梅衝進來，老太太已經人事不知了。
“致梅，快去攔著那些人別讓他們進來！”芝蘭急得直跳腳。
“我？”致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火氣就上來了，“你憑什麼叫我去？你自己不曉得去？”
鄺惜雲怒道：“讓你去就去，別以為二妹妹給你撐腰就能騎到誰頭上，你不過是花幾錢銀子買回來的賤精，得瑟個什麼勁？方才若不是你胡亂嚷嚷，會把娘親氣成這模樣？”她極少發火，這一發起火來竟也不比鄺珍珠遜色，立時就將致梅給嚇傻了。
鄺惜雲見她還不應聲，更是火冒三丈，將老太太扶上床榻一鬆手，揮著巴掌就衝致梅臉上扇去，“啪”地一聲脆響，連屋外的人都嚇得一個機靈，致梅沒想到平時比兔子還溫馴的大姐居然還會動手，呆了半晌才“哇啊”一聲哭起來。鄺惜雲不解氣地擰起她一綹頭發，將她橫拖著出了屋門口，隔著弄堂指著前院裏那些個泥腿漢子道：“好你個愛作怪的，你今天若是連我的話都不聽，就好好兒死在外邊別回來，別以為攀著老二就能得個好人家，我要不樂意，你今天就跟著他們去！讓你當個奴才還登鼻子上臉，你究竟去是不去？”
秦鳳被她這氣勢嚇傻了眼，在外守著的瓜爺郭卻是見慣了這場麵的，聽了鄺惜雲這話，就“哎嘿嘿嘿”地賤笑起來，一條腿還擋在路麵上抖啊抖的，看得致梅心裏直發毛。
“我去，我去！”致梅捂著半邊浮腫的臉，從地上滾爬起來，沒頭沒腦地衝到了瓜爺麵前，卻被瓜爺一竿煙鬥橫著挑起了下巴。她嚇得全身發抖，卻不敢退，那瓜爺郭卻是笑上癮了，衝著她發白的小臉仍舊是笑個不停。他身後便有人湊趣道：“鄺大姐兒果然是個知情趣的，知道我兄弟們要什麼，就這樣也不錯，如此標致的姑娘，抵十兩銀子也不虧呢。”說著要就上前動手動腳。
致梅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直愣愣地道：“你、你們幾個、個，都不有進去！”
瓜爺吐了一口煙圈，道：“有妞兒陪著，我們自然舍不得進去，放心吧，我會等你們小少爺自己出來的。”
致梅雙手擋著胸口，一步步往後退，卻不知是誰在後麵照著她的小****摸了一把，她嚇得一踉蹌，便坐在了地上。圍著的男人們終於哄笑起來。
鄺惜雲鐵青著臉，握著拳頭的手也忍不住陣陣發抖。
鄺家人丁太薄，裏外就這麼幾個男丁，留下的還是這麼個不爭氣的，她能怎麼樣？她料定了光天化日之下這幫人不會對一個小丫鬟做什麼，可是時間一久，她還能保證？
致梅平日裏跟著鄺珍珠，何嚐不是被人捧在手心的，連抬做了姨娘的碧靈都不敢編排她半句，卻不料此時落得這般田地。她知道這些人都不是善茬，可她這一個做丫鬟的，又有什麼辦法？若是真逼得鄺惜雲狠心將她抵債給了這些男人，那她又是什麼樣的下場？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秦鳳站在門邊有些看不過眼，但想起孟懷仙的吩咐，卻又是不得不硬下心腸。
鄺老太太在屋裏迷迷糊糊地聽了半天，才得萬分疲憊地歎了口氣，醒了。她知道若是自己再不醒來，這個家便要保不住了，可是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鄺簡生這小孽障才行。
她咬緊了牙關爬起來，叫了一聲：“惜雲。”
惜雲將芝蘭留在外頭，轉身打起簾子進去，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聽娘親淒然道：“造孽啊，我這輩子真是造孽，好好的一個兒子，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她拿袖子抹著眼淚，喉嚨裏還抽著粗氣，扯風箱那麼響。
鄺惜雲嗓子發緊，半天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話，眼淚便順著鄺老太太那句話嘩啦啦地流下來，半晌才道：“娘，我知道弟弟在哪，我去將他找回來！”鄺簡生這時候沒地方去了，除了杏林長天，他又能去哪裏？若是去了別的地方，被打死了也不知道。
鄺老太太艱難地點點頭，指了指外麵，有氣無力地道：“致梅，左右也不過是個丫鬟，如果那人願意出十兩銀子這個價，就讓給他去吧。這丫頭平時給你妹妹慣壞了養刁了，是個混不親的，沒準哪天還要反咬一口，抵出去倒幹淨。”
芝蘭在外頭聽得清楚，冷不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外麵那些人都是些什麼人？她不用問也知道了，致梅這樣一個幹幹淨淨的大閨女落在這些人手裏，可還有命在？致梅費了一肚子勁去貼著鄺珍珠，結果卻要落到這種田地，真是……她站在門邊，雙手交握著，卻不由自主地將自己掐出了一道道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