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簡生慌不擇路地人後門逃出去,鄺惜雲一時也追不上,眼見著聲音越來越遠,他才得了個喘息的當兒回過頭去望。姑娘家都是小腳,自然是跟不來的,可是這下他兩頭都回不得,又該去哪裏呢?
他緊了緊拳頭,終於咬牙刹住了步子。沒想到他這一走一停,堪堪撞著了一個人,隻聽前麵“啊呀”一聲響,一件物事就擦著他的臉飛了出去。他看著那一抹碧色,心念一動,伸足便踩在了腳底,彎腳拾起來一看,臉色就變了。
“東西還我!”那人生得頗為高大,一伸臂就攔去了大半條巷子。
“這東西本就是我的,憑什麼給你!”鄺簡生將那物事納入掌心,狠狠地收起手指,一臉凶巴巴盯向來人。
兩人相互打了個照麵,各各心裏發沉。這來人也不是別人,正是拿著玉蟬去討鄺珍珠歡心的鄺和生。上回在回春堂鬧得凶,他因著和那小寡婦有一腿,不敢輕易露麵,結果讓鄺珍珠受了委屈。這二姐兒一回家就與他置上了氣,橫豎都不理人,隻把鼻孔衝著他噴氣。鄺和生沒辦法,才想起要把偷來的這件東西當了換成珠花哄她高興一下。沒想到歪打正著,遇上了這個小混賬。
鄺和生看著鄺簡生,心裏就像風火輪似的旋開了,這東西是他在鄺惜雲屋裏偷的,卻不是什麼玉質很好的上品,當不得傳家寶,隻是能換幾個小錢罷了。可沒想到鄺簡生卻能認出這東西來,委實叫人意外。他當初也是看準了才下手的,究竟是哪裏出了紕漏?他想了半天,腦子裏如電光火石地一閃,亮了。
“給了我,就是我的,你快還來!”鄺和生沒說是誰給的,隻說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鄺家的宅子裏多半是女的,誰要送件東西給他也不是罕事,這東西原本就是在鄺惜雲房裏,不妨讓這傻小子以為自己與他那大姐勾搭上了也好。
鄺簡生將那隻玉蟬捏在手裏,臉上是白一陣青一陣,像是與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鄺和生被他嚇了一跳,剛才開口,就見鄺簡生猛地跳起來,衝著他的鼻頭就是一拳,嘴裏喊道:“我就說碧靈為什麼不理我,原來竟被我猜中了,說,你們是幾時看上眼的!憑什麼她要拿著我給她的東西送你!”
鄺和生心裏一咯噔,竟來不及閃避,迎麵被他的拳頭砸中,頓時鼻梁一麻鮮血長流。他罵了聲:“神經!”
鄺簡生正值氣頭上,又如肯罷休,直攥著鄺和生又是一拳,大聲道:“你連有身子的人都碰,你還是不是人!是不是人!”他一拳拳砸過去,鄺和生隻能招架,但心頭千回百轉想到的卻是碧靈與鄺簡生之間的關係,他一邊左右躲閃,一邊冷笑出聲來。
“不是人的那個可不是我啊,小少爺!究竟是放連有身子的都不放過……嗯?還有啊,你莫不是忘了,她可是你嫂子?沒錯,這東西就是碧靈送我的,她不但送我東西,還主動送上門來讓我玩,我想你一輩子都不會有那機會了,哈哈哈哈哈……”
“你!你混賬王八蛋!”鄺簡生又是一拳,鄺和生卻是不躲,隻聞“砰”地一聲,拳頭打在他顴骨上,半邊臉立即紅腫起來。鄺簡生不解氣,又再撲上去要狠揍他,卻聽身後一聲尖叫,鄺珍珠丟了藥箕,像一陣風似地衝了過來,死死地抱住了他舉起來的手。
“簡生,你這是做什麼?為什麼要打和生?”鄺珍珠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是卻用力了全身力氣不放手。
鄺和生捂著半邊臉,拿另一隻眼睛瞪著鄺簡生,一臉地莫明,還不忘表表委屈:“小少爺今兒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可以亂打人?”鄺珍珠拔高了聲,越尖尖地叫起來。
“他!”鄺簡生被那隻玉蟬硌得手指發麻,卻指著鄺和生的鼻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要怎麼說?說他送了件東西給小嫂子,結果小嫂子變了心,又把東西給了姘頭?這種事,怎麼可以說出口。
“他怎麼了?人家鄺和生是老實人,哪像你成日不靠譜地亂混混,三天兩頭也見不著人。”鄺珍珠將鄺和生拉到自己身後,一臉地忿忿不平,好像身後躲著的那個武大三粗的才是自己的親弟弟。
鄺簡生百口莫辯。
鄺惜雲為追鄺簡生,幾乎跑岔了氣,眼見著妹妹將他堵住了,才吞一吞口水,軟綿綿地道:“二……妹妹,攔住簡生,莫要讓他給跑了,他……咳咳,欠下一身的債,把娘親給氣暈過去了,現在……家裏還,咳咳,咳,不知道要怎麼收場呢!”
鄺簡生著急地掙紮起來,可哪比得鄺珍珠手腳快,姐弟兩一個推一個擠,兩人就貼在了牆麵上。
鄺簡生哀聲道:“二姐,你放我走吧,我……我真的不走不行!這事要是讓大哥知道,會殺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