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邊的是鄺珍珠和鄺和生。這個答案讓孟懷仙有殺人的衝動,可卻一再被納蘭玨按住。
陳青樹為二人斟好的茶,一口也沒喝。
“陳大夫,那對麵的鋪子是孔家的產業,是你師父與師妹苦心經營一生的結果,你就這樣看著有人出出進進卻坐視不理?”孟懷仙再顧不得什麼,指著陳青樹的鼻子就數落起來。納蘭玨沒想到她居然為著這事,朝陳青樹大發雷霆。他聽得心驚肉跳,卻始終揣摩不出她話裏的含義。
她說她隻是好杏林長天,卻從來沒說過要管杏林長天的聲譽,但如今這氣急敗壞的模樣,卻活像是自己蒙受了奇恥大辱……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或許要到陳青樹那兒才有答案。
可是這時候的陳青樹也同他一樣迷惑不解,甚至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鄺珍珠與鄺和生之間的那層關係,碧靈知道得最清楚,可是,她是個女流之輩,總不能大大咧咧跑到陳青樹麵前說看見二姐兒和家丁偷吃,而且,自從喜桃那件事之後,她對什麼都看透了,本著一顆隻願看熱鬧的心,她是怎麼也不可能輕易將事情抖出來。鄺和生對她怎樣,鄺珍珠對她怎樣,她可是一筆一筆都記在心裏的。
孟懷仙頂著滿心怒火,一頭紮進了回春堂裏,不由分說便將陳青樹罵了個狗血淋頭,納蘭玨還沒想到辦法壓下她心裏這團火,她便已站起身來,衝出了門口。納蘭玨這個苦命的相公,便隻好跟在媳婦後頭跑,話都沒來得及多說一句。
陳青樹追出門,沒敢去拉孟懷仙,便隻得拉住了納蘭玨:“到底怎麼回事?”
納蘭玨抬抬下巴,指著對麵的杏林長天,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跟著孟懷仙離開。
陳青樹猶豫了一下,眼睜睜看著孟懷仙負氣而去,才得回過神來,他看著那黑黢黢的對麵,終於抵擋不住好奇心作祟,一步步走了過去。夜色很黑,鋪裏也沒有燈,那本是他做學徒時走過千萬次的路,如今卻陌生得令人有些張惶。
門板後傳來了吱吱嗄嗄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搖著一把竹椅,小時候師父常用的那張睡椅就是這麼地響的。
他的心跳有些快,步子卻慢了下來。他還聽到了一種聲音,喘息。
人隻有跑得很快很急的時候,才會發出這樣粗重的喘息,當然,也有第二種第三種可能……陳青樹總算明白剛才孟懷仙為什麼不把話好好說出來,便生了場悶氣走了。他聽著那裏邊的********,亦是禁不住手足冰涼。一個尖細的聲音,像走綱絲似地,拖長了語調:“和生,嗯……相公……相公……”
陳青樹捏緊了拳頭,剛想砸上去,卻聽身後傳來了碧靈的尖叫:“走水了,走水了!救命啊!走水了!”半丈高的火舌****著天空,將他的眼睛染得一片血紅。他站在階下,任憑修長的身影,在火光中躍動。
“什麼?走水了?快、快救火……”
四麵八麵的街坊鄰裏都醒來了,二層三層的門窗都被打開,濃重的煙味充斥著整個街區,陳青樹卻在人們觀望的瞬間,一腳踹開了杏林長天的門。碧靈又尖叫了一聲,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意味。
“娘,你看,對麵藥店裏那兩個人,為什麼沒穿衣裳?”一個笨笨的童音傳出來,傳得特別快特別遠。
陳青樹陰沉著臉,站在門邊,看著屋裏手慌腳亂的兩個人,鄺珍珠嗚咽一聲,抱著衣物從後院奪門而出,卻在踏出門檻的刹那聽見有人鄙夷地說了聲:“那不是鄺家的二姐兒?嗬嗬……當真是有趣。”
當真是有趣……碧靈懶洋洋地坐在樓梯上,看著院子裏燒旺的艾草,目光裏卻是滿滿地報複。
鄺和生似乎感應到了什麼,這時候猛然抬頭,恰恰對上了一雙仇恨的眸子,碧靈頭一次不懼不怕,衝著他雲淡風輕地笑起來。她的樣子很笨拙,她的笑很純真,可是她的眼睛裏少了恐懼,她……已經不是鄺和生以前認識的那個小碧靈。
鄺和生頭一次感到了什麼叫害怕。
“是她逼我的,她是我主子,我是她買來的,我不得不聽她的。”他看著陳青樹烏沉的俊臉語無倫次。
“你,最好是馬上,從這裏滾出去!”陳青樹指著他的鼻子,末了,又指指身後。這時候火光都已經暗下來,襯得他的臉色更沉更黑。而被這許多人捉奸在床,鄺和生也沒有了底氣,他抱著自己的衣服,隻顧著護著身下,可是轉身,卻護不住後麵兩瓣屁股蛋。
不到天亮,鄺家二姐兒與下人偷吃的事,就會傳遍整個小鎮。
鄺珍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去的,明明是黑夜,明明是什麼人都沒有,她卻感覺有千萬雙眼睛在看著自己,看得她全身發毛。她躲進了一條小巷,穿好的衣裳,卻覺得自己還是什麼也沒穿的樣子。她想掉過頭去找鄺和生,想求他去家裏提親,可是又不想再經過那條街,不想再看見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