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嫻第一次挑大梁,心裏總有些惴惴的,好在有鄺珍珠和鄺簡生幫襯,這一趟也總算平順,雖然說前幾日的收益也沒見得漲,但相公的臉上總算有了些笑容。鄺賦生並不是那樣有耐性的人,能見得幾次笑語柔意,她也就滿足了。鄺賦生不敢得罪了她,可心裏終還是惦念著芝蘭,送她去鋪子裏呆著,也算是個兩全的法子。
芝蘭一心隻想生兒子,便將那顧逢春的方子驗證了一次又一次,雖然也失望了一次又一次,不過她卻並不氣餒。鄺賦生知道莊嫻不能生養,便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芝蘭身上,終於臨著鄺珍珠出嫁之前,肚裏有了音訊。芝蘭喜極而泣,自是抱著鄺賦生哭個不住,鄺老太太更是樂壞了,再是艱難也要爬起來去祖宗麵前燒個香。經過了好一場愁雲慘淡,終於在莊嫻進門的第二個月裏有了好轉。
鄺家無疑是將莊嫻當成了全家人的克星。
鄺珍珠嫁出去做填房,原是由芝蘭操持打理的,不過因她有了身孕,這副擔子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身為長媳的莊嫻身上。莊嫻一路戰戰兢兢的,生怕行差踏錯一步,好不容易將喜事辦好了,自己卻病倒了。
這屋裏就她從娘家帶來的一個小丫鬟,其餘兩個姨娘都有了身子,鄺老太太寵得跟個寶貝蛋似的,自然不能勞動她們,到了年底辦年貨的時候,莊嫻整個人都累瘦了一圈。因為嫁進來就病著,身子沒恢複過來,吃了幾帖藥也不見好,可急壞了莊夫人。
莊夫人從京裏捎了些補藥,又折騰著親自來看過了,瞧著女兒病得麵無人色,又不由自主地擺上臉色對鄺賦生看,鄺賦生隻有唯唯諾諾地聽著,不敢稍的怠慢,莊夫人看女兒在鄺家沒受什麼委屈,才得將一肚子的惱恨都放下。臨走回京,莊夫人抓著女兒的手不放。
“嫻兒,要是住得不開心,就回娘家養幾天,娘就你這麼一個女兒,自然是要護著的,可別讓自己平白受了冤枉氣還不敢吭聲,萬事有娘擔著呢。”骨肉連心,那也是不好割舍的,莊夫人心直口快,直認為鄺家對自己女兒不好,說話就露了一點,當著鄺老太太的麵,便有些不對付。鄺賦生在一旁聽著,便笑著幫腔。
“學生能娶到嫻兒為妻,可是三生修來的福份,學生一定會嫻兒好的,嶽母大人放寬心。”
他低著臉,語氣也篤實,可莊夫人看著女兒怎麼看怎麼難受。忍不住瞪了他幾眼才道:“別嘴上一套做來又一套,說得比唱得好聽,我嫻兒可是莊家的心肝寶貝,你仔細些好。”
莊夫人在鄺家隻住了一夜,就叫著嚷著要回去了,這鄉下地方她還是住不慣,看著自己女兒連帶著貼身的丫鬟都變成了這土裏土氣的菜包子,她氣就不打一處來,第二天用了膳,便又摸著女兒的手叮囑了幾句,才得搖著小腳上了轎子,回京去。
可這莊夫人前腳一走,鄺老太太後腳就埋怨起來:“疼,怎麼會不疼?都說貴妻難惹,這說的都是不假的,嫁進來才兩個月,親家的嘴臉就變得比孫猴子還精幹了,養了兩個月也不見長,肚子裏連個音訊都沒有,還敢拿臉子來堵門,還真當我鄺家是怕了她不成?”
鄺賦生沒來得及避話,偏生就被莊嫻在門外聽見了,她這段時間本來就累,臉都瘦了一圈,原先是團團子臉看不見顴骨的,這會兒都形銷骨立起來,她站在院子裏,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淚就掉下來了。前一日和娘親說過的那些話都是假的,怎麼會不委屈呢?鄺家把子嗣看得那樣重,她卻不能生養,要是這事讓婆婆知道了,她還能有立足的地方?
鄺賦生在屋裏勸道:“娘你就少說兩句,現在芝蘭肚子裏有了不也是一樣的?嫻兒是個好姑娘,隻是年紀輕了些,這些瑣事她本就做得不順,就別再怪她了。京裏的姑娘哪個不是爹娘疼惜得長大的,像嫻兒這樣的,已經很好了。”
鄺老太太道:“京裏的京裏的,也不知道這親家多失禮,來看個女兒也不帶點禮上門,有東西都是給小的不給老的,我看就是給慣壞了,你得好好教教她。”她看著莊夫人送來的那些人參鹿茸眼熱的緊,可又不好當麵討要著來,這不,就是向著兒子敲邊鼓來了?
鄺賦生知道娘親辛苦,哪吃過這樣貴的東西,以前鋪子裏有的,也隻是拿來做生意,老太太要吃,也隻是讓人撿些掉落的參須泡茶水,哪曾正經地吃過,他想了想,心裏也酸,便道:“這事容易辦,我去和嫻兒說說便好,媳婦孝順婆婆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