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懷仙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的嚇了一大跳。那人身上的傷橫七豎八地竟有數十道之多,有些地方刀傷交錯,肉都翻出來了,手臂上有兩條長的,居然深可見骨。孟懷仙笨手笨腳地扶著他坐下,又笨手笨腳地在廚房裏找藥,那人一臉殺氣地瞪著她,可是瞪得久了,卻有些體力不支。
他流血過多,孟懷仙再拖下去,他也是必死無疑。但孟懷仙不知道他的來曆,不敢貿然決定他人的死活。
“快點!”那人見孟懷仙一副小娘子受驚的模樣,心裏才放下疑慮,可是卻厭惡她這樣弱不禁風的樣子。
“是,是是!”孟懷仙用力點頭,又將廚房裏翻了個遍,美其名曰找金創藥,誰也沒想到此時一代名醫能拿出手的就隻有蒙汗藥了,簡直與救人背向而馳。
“快點,你想捱死老子?!”那人擂著桌子,大口大口喘氣,像一條垂死的魚。
“噯呀!”孟懷仙胡亂答應著,舉起幾斤重的酒壇蓋子腳步不穩地旋了幾個來回,終是“失手”,砸在了那一身是血的大漢頭上。大漢跟著“唉喲”一聲,兩眼一翻白,暈死過去。孟懷仙看他倒在桌上不動了,才記得抹一抹頭上的汗,抱臂不語。
門外有人抱怨著:“沒酒了,賈家的娘子,拿酒來!”
又有人道:“她一個弱女子,搬塊磚都走不動腳,哪扛得住那一壇酒?還是我去!”
“我去我去,這等跑腿的活當然是我,兄弟們都別爭了!”有人笑得特別下賤,一聽就知道是什麼意思。
納蘭玨起身道:“還是我去吧,你們想的我媳婦的主意?沒門!”
孟懷仙一邊聽著門口的動靜,一邊在那大漢身上摸來摸去,終於摸著衣帶的接縫處硬得有些可疑,像是有東西被縫在了裏襯。那大漢像死了一樣,在桌上爬出個大印子。她拿起一把菜刀,就要去割那人的衣帶。恰好納蘭玨衝了進來。
“你這是幹什麼?”納蘭玨一腳跨進門檻,抬眼便見孟懷仙雙手握著一柄菜刀,一臉戒備地盯著麵前血肉模糊的漢子,他嚇了一大跳。看但孟懷仙的眼底沒有驚慌,才稍稍放下心來。也對,上一世她行醫濟世,看多了血肉殘軀,怎麼可能會像其他女子,看見屍身就躲起來。
“噓!”孟懷仙搖搖頭,“放心吧,不是做人肉包子。”她現在有納蘭玨撐腰,底氣足了些,當即上前割斷了那漢子的腰帶,那腰帶一股鹹魚味,聞得人舌底苔滑,隻想嘔吐。納蘭玨掩著鼻子,從衣帶的殘片中抽出一張草紙來。紙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
“亥時,山羊坡。”
“這什麼意思?”孟懷仙看懂了,是時間,還有地點,可是卻猜不出這裏邊的意思。
“山羊坡後麵的鳳凰鎮是中原最大的糧倉。他們應該是想劫糧倉。”納蘭玨皺起眉頭,輕聲道,“懷仙,這地方呆不得了,這個明顯是來通風報信的,我們必須要搶在他之前將消息送出去。”
“糧倉?還是最大的糧倉?他們不是打劫幾個富戶就算了麼?今年雖然有水患,但畢竟也是春汛,沒有鬧饑荒,用得著逼朝廷開倉賑糧麼?我不懂。”孟懷仙看著納蘭玨將那片紙拋進了灶膛裏,秀眉略略揚起,“這幾****救人的時候也發現,除了田開亮這幾個,還有許多是人外地口音。和我平素聽過的不一樣。”
“他們是真的亂黨。鳳凰鎮儲的是皇糧,如果那兒的糧倉被毀,京師路途封鎖,他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我就是在等這個機會,想將他們一網打盡!倒讓你陪著我受苦了!”納蘭玨深深地望她一眼,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他輕聲道,“你要救人,我卻要殺人,如果看不下去,就閉上眼睛。”
孟懷仙睜大眼睛搖了搖頭:“不用。我不怕。”
納蘭玨輕輕地吻了吻她的臉,道:“乖,聽話。”
孟懷仙幽幽地道:“這句話不能聽,我要是睜開眼發現你不在了,那又該怎麼辦?我也不是沒見過死人。”
納蘭玨歎了口氣,鬆開她的手:“那好,不過不要勉強。”
屋外有人敲門,大聲道:“姓賈的,你這個是色迷了心不是?跟媳婦進去這麼久還不出來?就這麼幹上了?我們大事未定,你倒樂不思蜀了,你行啊你!”
納蘭玨急急地喘息著,斥道:“滾……老子辦事也要你來叨叨,媳婦是我的,我想什麼時候弄就什麼時候弄!”他的手放在孟懷仙腰上,著力一掐,孟懷仙配合著尖叫一聲,碰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臉立即就紅了。她咬了咬牙,睨著他,良久才低下頭去。
“幹!你弄歸弄,把酒給我們兄弟幾個弄出來啊,老大還等著呢。”屋外嘰嘰喳喳吵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