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把探測頭對準那幅畫,液晶屏上出現的數字更是達到了驚人的70以上,在72至75之間跳個不停。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近中午,諾諾和阿壺坐在按摩浴缸的邊沿,周圍死一樣的岑寂。
阿壺曾用放大鏡仔細研究了這幅畫,油畫的顏料附著在白色的畫布上,畫筆所走的紋路清晰可見。可以肯定,它是普通的布料油畫,沒有經過任何特殊工序的處理,以達到模棱兩可的觀賞效果。
剩下來的就是等待了。
阿壺注意到窗戶旁掛著一隻塑料鍾,是魚的形狀,魚鰭下擺掛著一條粉紅色的毛巾,隱隱透著一股清香,一定是諾諾用的。
當秒針、分針和時針同時在12的位置合攏,中午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到來了。
阿壺的眼睛沒有離開“魚鍾”,不知是看入了神,還是有意回避。
“阿壺……你……你快看呀!”
諾諾顫抖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阿壺輕輕把頭扭了過去,在這之前,他腦海裏冒出過一個念頭:
還是不看罷!
可結果,他還是把頭扭了過來,麵對著畫。
諾諾都看了,我沒有理由不看,在她麵前,我可不想做膽小鬼。
不,不,千萬別提“鬼”這個字……
那套淺藍色的醫生服,就象蛻蛇皮一樣,慢慢掉了下來,掉出畫框,掉在衛生間地磚上,緊接著,是那雙白色的平底皮鞋,它們掉在衣服上,發出輕輕的撲一聲。
那層淡藍色的口罩,就象一片離開母樹的枯葉,飄然墜地。
就這樣,戴口罩的Zoe變成了裸體的Zoe。
她依舊坐在窗台上,兩條腿略微攪在一起,軀體散發著一種午間的懶散。
她的年齡約有三十出頭,長得不算很美,至少不是那種廣告上的美女,但屬於比較耐看的那種,眉毛、鼻子、嘴唇都挑剔不出什麼毛病。
官方發布的招聘簡章,通常有以下三句:本科畢業、五官端正、作風正派。
這個女人至少符合前兩條,因為牙醫肯定是醫科畢業。
此時此刻,麵對著觀畫者——諾諾與阿壺,她的嘴唇微微上翹,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這種笑異乎尋常,阿壺搜腸刮肚想了半天,才找出一個詞可以基本準確地表達它,那就是“嘲諷”。
當他們的注意力集中在畫上的時候,口袋裏突然響起一種奇怪的聲音,一半是音樂,一半是鈴聲,彙成一曲古怪的交響樂,原來是手機發出的提示音,兩人收到一條內容相同的短信:
“你們終於看見了我的裸體,從現在起十二小時內,你必須公開展示你的裸體,否則將厄運臨頭。”
兩條信息發自同一個號碼:13901673693
他倆麵麵相覷,彼此的臉就象手機屏幕,顯示著疑惑不安的信息。
“快看哪!”這回輪到阿壺叫起來。
掉在地上的衣服、口罩和鞋,皆不翼而飛。
畫布上恢複到原來的樣子,戴口罩的Zoe靜靜地坐在窗台上,穿著那身淺藍色的醫生服,穿白色皮鞋的腳略微攪在一起,嘲諷的笑意被隱藏在淺藍色的口罩後,隻有露在外麵的一雙眼睛,幽幽注視著這對呆若木雞的年輕人。
短短幾分鍾裏,兩人就幾點意見達成了一致。
首先,被三文刪除的那條“奇怪的短信”,應該就是眼前這條。
其次,關於三文的死,是否就是短信中提到的“厄運臨頭”,尚難斷定,因為三文是死於車禍,也有可能是一種巧合。但是,三文的死亡時間與短信中限定的十二小時正好吻合,所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最後,關於“公開展示裸體”,後麵四個字不必再討論,小孩都懂,難點在於“公開”兩個字,如何才算公開?是否一定要在大街上裸奔?公共浴室算不算呢?
“公共浴室是男女隔開的,未必能算……”諾諾嘟噥道。
按她的理解,“公開”即是公開的場合,男女都能進入,隻有男沒有女,或者隻有女而沒有男,都不算。
希臘有一座叫米諾克斯的小島,島上有聞名的裸體海灘,每年的旅遊旺季人們蜂擁而來,放眼望去,沙灘上到處是脫得精光的人,象湧上海灘集體自殺的魚群,光溜溜的趴在那兒,因為裸者太多,別人頂多朝你瞥一眼,就沒有第二眼了……
阿壺剛剛說完,就被諾諾兜頭潑了一瓢冷水。
“隻剩12小時了,如果你有私人飛機,也許還來得及!”
是啊,以百米賽跑的速度衝到旅行社,朝工作人員喊:“十二小時以後,我必須站在那個叫什麼狗諾屁克的海灘上!”工作人員肯定會朝你投來鄙視的目光,說:“那麼性急,還是先買一本黃色雜誌看看吧。”
交團費、填表格、辦手續,還要等簽證和機票,別說半天,三、五天未必能成行。話說回來,即使時間充裕,參加一回歐洲遊,機票加食宿費至少要人民幣一萬元,僅僅為了一次脫光,成本太高了吧?
比較理智的辦法,還是就地解決,就在上海。
諾諾和阿壺偷偷朝對方瞄了一眼,心裏暗暗盤算著,如何達到短信裏的要求,又不被對方看見,免得日後尷尬……
諾諾找了一塊白色浴巾,把畫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