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室是直套,門口滿是灰塵,敲門的時候,杜咬鳳就預感到裏麵沒有住戶。
果然,敲了半天,出來開門的是隔壁403室的一位阿婆,她朝杜咬鳳擺擺手,用寧波口音說:“別敲了,裏麵沒有人住的,空關有一年多了。”
“阿婆,裏麵住的人是不是姓洪?叫洪本濤。”杜咬鳳試探地問。
阿婆搖了搖頭:“叫什麼我不知道,反正是個年輕人,有三十多歲吧。”
手機號碼的主人不是Zoe,這一點是肯定的,至於她為什麼會使用別人的號碼發送短信,就不得而知了。
杜咬鳳隱隱感到,這個叫洪本濤的男人,不單認識Zoe,而且他們的關係非同尋常,如果能找到這個洪本濤,就能得到關於Zoe的情況。
“阿婆,我有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急於找到這個人,您知道洪先生在哪裏上班嗎?”
阿婆用一雙渾濁的眼睛打量著杜咬鳳,遲疑地問:“你也是賣奶茶的?”
奶茶?難道洪本濤是賣奶茶的?
“我隻知道他在地鐵站開了家奶茶鋪,別的就不知道了。”說完,阿婆好象要回去做家務,就把防盜柵欄門關上了。
截止2003年,上海的地鐵一共有三條線,分別是地鐵一號線、二號線和輕軌明珠線,現在統稱“軌道交通線”一號、二號、三號線,同時在建的還有好幾條線路,充裕的建設資金使市政府決心在數年內把軌道交通發展為全市第一交通工具,擁有八條線路。
杜咬鳳和阿壺、諾諾,各自分工,花了整整一天,跑遍了三條線路的所有車站,在運營距離最長的一號線,確實有一家叫“來來往往”的奶茶店,而且是連鎖店,在一號線上開了五家,分別是新閘路站、衡山路站、萬體館站與莘莊站,不久前,關閉了在黃陂南路站的一家店鋪。每家店鋪的經營麵積不過兩個平方大,前麵一個櫃台,後麵放一個冰櫃,一隻烤箱,一男一女兩名員工,穿著相同的店服,都是外地打工者,薪水微薄。
“請問,你們店裏有沒有一個叫洪本濤的?”
在新閘路站的店鋪,阿壺向男店員詢問,男店員想了半天,搖了搖頭。
“你問的是不是洪老板?”旁邊的女店員插話問。
“對啊!”諾諾忙點頭。
這種規模不大的店裏,不可能有兩個姓洪的。
“洪老板已經走掉了,他把自己的股份賣給了原來的合夥人,他叫老抽,現在是唯一的老板。”
老抽?怎麼象一種醬油的名稱。
“這個老抽現在在哪裏?”
“回老家了,他爹娘身體不好,回去探親了。”
“你們有沒有他的手機號碼?”
兩個人皆搖頭,男店員說:“大概為了省錢,把手機關了,不過隔天他都會打電話來,向每家店詢問經營狀況。”
諾諾在便箋上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交給女店員,叮囑道:“等你們老板一回來,就把這個號碼交給他,請他務必跟我們聯係,有很重要的事情。”
“真的很重要。”阿壺在旁邊補充了一句。
女店員接過便箋小心折疊好,男店員楞楞地望著他們,實在想不出這兩個人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會是來找工作的吧?想讓老板炒掉我們……
尋找畫的作者、查詢手機號碼的主人,這兩項工作陷入了瓶頸,一時難以突破,調查小組並沒有氣餒,馬上投入第三項工作——尋找畫中的這家齒科診所。
如果Zoe確有其人,如果Zoe是一名真正的牙醫,那麼,畫中的這間診所肯定存在,它是Zoe工作的地方。
上海的齒科,分兩大類,國營和私營的。
前者,分布在各家國營的綜合性醫院,統稱口腔科,包括各個區的牙病防治所,象第九人民醫院的口腔科,它的規模及學術上的成就,在全國首屈一指,遠遠超出了拔牙、補牙、裝假牙的範疇,領域擴展到口腔頜麵治療,如口腔類的癌症。
近兩三年,私人齒科如雨後春筍般出現,他們的服務對象,主要是那些在上海工作的外籍、香港、台灣人士,還有就是本地的高級白領,他們不想為了半小時的治療,在狹小的候診室裏,與高聲喧嘩的病人坐在一起苦苦等上兩三個小時,他們有錢,或者說,他們願意花錢,花比國營醫院高出數倍的錢,享受親切、舒適的人性化服務。
泓虎、DDS、西典齒科,肇家浜路上的“凱宏”,打浦橋的“中美申康”,淮海中路的“瑞爾齒科”,虹橋開發區的“固瑞”,大木橋路的“石四箴”,徐家彙的“亞正”……
這些都是上海市內比較著名的私營齒科診所,他們的醫生多是從國營大醫院裏跳槽過來的,擁有良好的醫術和穩定的病人群。這些診所的名字,是諾諾從星巴克提供的免費雜誌裏找來的,裏麵有醫療廣告,大部分是齒科。
從畫上的這間診所來看,肯定不是國營醫院的口腔科,而是一家高級的私營診所。
首先,診療室的空間比較寬敞,診療椅的旁邊擺了一張寫字台,從畫中物體的比例來看,這間診療室至少有十個平方米。其次,國營醫院的醫生不管什麼科,隻穿清一色的白大褂,而Zoe穿的是淺藍色製服。還有,窗台是低矮的,窗戶不能開啟,由此推斷室內用的是中央空調,而采用大型中央空調的,多數是商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