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過去兩個月了,你們還在調查?”保安的口氣有些輕蔑,“那天我休息,什麼都沒看見,第二天才聽別人說起的。”
“死者是從哪一幢樓跳下來的?”諾諾問。
“就那幢——”保安用手指了指,“門牌號是6。”
說完,他看著諾諾,又問:“你不是保險公司的嗎,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這些我當然知道啦,隻是確認一下,另外,最好能找到一位現場目擊者。”
諾諾很聰明,馬上把話題轉移開了。
保安搖了搖頭,建議道:“你們最好去警署問一下,當時的目擊者他們都詢問過。”
這一帶屬盧灣區五裏橋警署的管轄範圍,在警署,諾諾憑她的漂亮臉蛋,順利地找到了當時處理這件事情的民警小張,據小張說,撥打110的是物業公司的人,目擊者是物業公司聘用的一名綠化養護工,姓陶。
諾諾與阿壺返回盧灣城市花園,找到了那名綠化養護工,老實巴交的陶師傅對諾諾的“保險公司理賠部調查員”身份和阿壺的“自由撰稿人”身份深信不疑,努力回憶起來。
“那天是幾號我已經忘了,既然你們說16號,就算16號吧,中午的時候,我吃過午飯,在中心花園修剪草坪,用的是一台手推式除草機,當時我頭上戴著一頂草帽,天很熱,我摘下草帽用毛巾擦汗的時候,就看見一樣黑乎乎的東西從六號樓上掉下來,當時我就想,誰這麼缺德,往樓下扔垃圾,這種事情怎麼屢禁不止?後來,從那東西下墜的速度和體積來看,我覺得有點不對頭了,那東西居然在空中伸出兩隻象手一樣的東西來,拚命揮舞,好象試圖抓住什麼,我才意識到那是一個人!等我意識到的時候,那個人已經掉下來了,在咱們小區,底樓人家沒有陽台,有一個小院子,約十幾個平方,有的人養花種草,有的人養狗,六號底層那戶人家養著十幾羽鴿子,用玻璃鋼搭了一個簡易鴿棚,那個人砸在鴿棚頂上,把棚頂砸穿一個大窟窿,轟的一聲,聲音很沉悶。
當時附近沒有別人,養鴿子的那戶人家門窗緊閉一直沒動靜,估計主人外出了,我走過去一看,摔下來的是個女人,她臉朝下一動不動趴在地上,一隻涼鞋落在院子裏,另一隻落在隔壁人家的院子裏,她穿著一條藍底白色碎花裙子,手臂和大腿上血跡斑斑,一定是被裂開的玻璃鋼劃破的,幸好鴿子沒在棚裏,全部放飛了,不然的話至少砸死一半。
我身上沒有手機,跑回物業公司撥了110,兩分鍾後警車就來了,救護車也來了,尖利的呼嘯聲招徠了很多人,大家才知道有人跳樓了,不過我想我是唯一的目擊者,聽說死者是3102室的,還是個醫生,至於為什麼要跳樓,誰知道呢?大家都說,男人自殺是因為破產,女人自殺是因為失戀,我想,人家既然選擇了走絕路,總有她的苦衷,何必刨根問底,就讓她在陰間安息吧……”
小區裏的普遍采用電子呼叫門,六號的大門卻敞開著,諾諾和阿壺順利地進入,站在往上爬升的OTIS電梯裏,諾諾的眼睛始終盯著那排層數按鍵,若有所思。
“阿壺,我知道了,為什麼畫上會多出一隻鍾,鍾上的時間為什麼是十二點,因為Zoe的死亡時間就在中午,畫上的鍾原來是‘喪鍾’啊!”
聽到這句話,阿壺不由打了一個寒噤,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電梯已經爬到了20層,一股來自升降井底部的寒氣,追趕著這隻爬升的鋼鐵籠子,並且穿透了它,寒氣在電梯裏隱隱地擴散。
走廊裏靜悄悄的,每一層都是二梯四戶,3102室裝著一扇盼盼牌防盜鐵門,綠色的,就象郵局的大門,阿壺按了門鈴,不久,聽見裏麵傳來一陣腳步聲,聲音在門後停滯了,估計對方正通過門上的貓眼朝外看呢。
來開門的會不會是洪本濤呢?阿壺和諾諾在想同一個問題。
如果真是他,該對他怎麼說?要不要把關於那幅畫的事情告訴他?決不能再說諾諾是Zoe的表妹之類,會被戳穿的……
正想著,門已經開了,麵前出現一個眉清目秀的男人,戴著一副眼鏡,長得象張信哲,懷裏抱著一個可愛的嬰兒。
諾諾和阿壺都楞住了,這張麵孔應該不是洪本濤吧?
這名男子是3102室的戶主,聽了諾諾的自我介紹,就把這位“保險公司理賠科調查員”請了進去,給了他們兩雙拖鞋,阿壺低頭換著鞋,此時他的身份變成了諾諾的助手。
從廚房裏走出一名女子,腰裏係著圍裙,手上戴著橡膠手套,男子把嬰兒交給她,女子一聲不響就走開了,看來是這家請的保姆。
“二位請坐吧!”
“張信哲”拿來兩瓶可樂放在茶幾上,這麼熱情招待兩位跟自己毫不相幹的陌生人,也許是諾諾的漂亮麵孔又一次起了作用,如果阿壺一個人來,對方很可能連房門都不會開。
“這套房子是我通過中介公司買來的二手房,其實房子是新的,房主的銀行貸款才剛剛開始償還,我接盤後,把銀行按揭轉到我名下,兩房一廳,總價八十一萬,原價六十多萬,可這兒的裝修,還有家電,統統白送的,最近二手房漲得厲害,我覺得還是蠻劃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