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迷霧(2)(1 / 3)

“房子的賣主是不是叫洪本濤?”諾諾本以為會得到肯定的回答,沒想到“張信哲”搖了搖頭,說:“我根本不認識什麼洪本濤,賣主是位小姐,叫餘琳樂。”

餘琳樂?頭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跟餘琳音僅一字之差,大概是Zoe的姐妹吧。

“那家中介挺負責的,明白地告訴我,對方之所以賣房,是因為有人跳樓自殺了,我跟太太商量了,覺得問題不大,如果是上吊,吊死在房間裏,哪怕房子再便宜,我們也不敢要,既然是跳樓自殺,死在外麵的,心理上麵就沒有什麼疙瘩了,搬來的時候選了個黃道吉日,請人做了法事,至今沒有發生過什麼詭異的事情,我和太太都對這房子挺滿意,小區門口就是公交集散點,交通四通八達,離市中心近,離淮海路僅二十分鍾的車程,過了中山環路,就是軌道交通四號線的魯班路站,地段好得沒話說,加上2010年要開世界博覽會,會址就在盧浦大橋東側,房價一直在漲,我每天坐在家裏穩賺鈔票。”

“張信哲”眉飛色舞地談著。

在征得“張信哲”的同意後,兩人走上了陽台,陽台上裝了無框窗,時下上海的高層住宅流行裝這個,它的好處是既封閉了陽台,阻擋了風雨灰塵,又能象窗簾一樣收起來,不影響觀賞風景。

站在31層的陽台,望出去的視野很開闊,蜿蜒的黃浦江盡收眼底,江麵上行駛的萬噸巨輪清晰可見,黃浦江的對麵是一家大型煉鋼廠,幾根巨大的煙囪裏吞吐著黑煙,成為灰塵的主要來源,根據世博會的規劃藍圖,鋼鐵廠要搬遷,建一組現代化的展覽館,屆時附近一帶的房價還要漲。

陽台欄杆的高度約一米二,阿壺探出頭,朝地麵俯瞰,雖然他沒有恐高症,可還是感到一陣暈眩,這兒離地麵至少有九十米,小區裏的行人變成一粒移動的芝麻,一輛汽車比手機的屏幕還要小。

想當初,Zoe就從這裏跨出欄杆,縱身一躍,短短的四五秒鍾墜落到地麵,乒的一聲,肉體在與水泥地坪接觸的一瞬間粉身碎骨,當她跨出自己人生的最後一步,需要多麼大的勇氣!!

阿壺不得不敬佩Zoe,無論做女人、做牙醫還是做鬼,總有著一股逼人的氣勢。

諾諾也小心翼翼探出頭張望了一下,馬上縮了回來,後退兩步,離開欄杆。

“阿壺,你說她……Zoe,真的會從這兒跳下去?”

“這已經是事實了。”

“如果換了我,還沒摔到地麵,就已經嚇死了。”

“人家都說跳樓的人是最勇敢的,張國榮是從酒店的屋頂平台跳下來的,他是四月一號跳下來的,Zoe是八月十六號,如果頒發一個‘2003年度最佳勇氣獎’,男女獎項一定非他們莫屬。”

走出盧灣城市花園大門的時候,阿壺忍不住回頭朝高高的樓房又望了一眼,問諾諾:“Zoe的體重大概是多少?”

諾諾被他這麼沒頭沒腦地一問,楞住了。

“我怎麼知道?”

“你是女孩子,估算一下嘛,等一會兒你就明白了。”

“看她的照片,我想,最多不會超過55公斤。”

“OK,就算55公斤,我們來做一道物理題。31層陽台離地麵大概有九十米,一件55公斤重的物體,從九十米的高度墜落,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當它到達地麵的時候將形成一股巨大的衝擊力。這股力量聚積在Zoe的身上,使她可以輕而易舉把一台笨重的空調室外機推離原來的位置。”

諾諾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三文死得那麼慘。

Zoe以她的血肉之軀換來了這股可怕的力量,它裹挾著一個女人對大眾的怨恨,瞬間爆發,足以摧毀對方的每一塊骨頭甚至每一處關節,變成一隻軟體動物。

餘琳樂比姐姐餘琳音小四歲,在浦東一家寄宿製中學當語文教師,她的先生在浦東新區人民政府工作,夫婦倆收入穩定,供著一套住房和一輛別克凱悅車,養著一條寵物狗,典型的中產階級。

姐妹倆的父親是音樂學院的教授,所以大女兒叫音,小女兒叫樂。

餘教授希望女兒繼承父業,在音樂上有所作為,從小就教她們彈鋼琴、拉小提琴,結果姐妹倆選擇的職業跟音樂南轅北轍。

根據“張信哲”提供的家庭電話,阿壺和諾諾找到了在家休息的餘琳樂,她腆著大肚子,懷孕有八個月了,正照著胎教書上所示的做一些小運動。

以何種身份去拜訪餘琳樂,令諾諾和阿壺著實傷了一番腦筋,無論保險公司還是自由撰稿人的身份,都不能再用了。

“我們是White齒科總部派來的調查小組,對餘醫生的死,公司高層十分震驚,董事長發誓要揪出在幕後散布謠言的人,然後由公司聘請律師,以你們家屬的名義提出民事賠償,不管官司是否打得贏,對壞人總要有一點懲戒,對你們家屬也要有一個交代。”

從餘琳樂接待他們的態度來看,她多半相信了這種說法。

“我不認為姐姐會自殺,到現在我依然堅持,如果她要自殺,應該留下遺書,讓我贍養父母、代她盡孝什麼的,因為我父母都健在,可她一句話都沒留下,在此之前,也沒有跟我談過類似的話題,突然就沒了,至今我都難以接受,就算是自殺,也該有個讓人信服的理由吧!”

相比診所裏那些人一邊擦眼淚一邊吞吞吐吐說著,餘琳樂快人快語,毫無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