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色的珠子,靜靜躺在蝰蛇的手心。
我知道那是什麼,我見過,在無殤門門主的手裏。我想到蝰蛇用來保命的殺手鐧不會太容易對付,但我沒想到會是這個。那****與無殤門門主陌殤對戰的時候原本是占了上風的,我拚著內傷降伏了他,他卻取出了這樣的一顆黑色珠子,我原本沒在意,但他隻是捏碎了這顆珠子,我便忽然失去了知覺。醒來的時候,便被鐵鏈捆在木樁上,雙手被吊起來,五髒六腑都移位了一般的痛,一點力氣也提不上來。那既不是毒也不是暗器,隻是那種珠子捏碎了便會從裏麵迸發出極大的能量。那種炸裂開來的力量,連我都難以抵擋。縱然我情急時聚氣護住周身,外表不曾受傷,內髒卻定是要被震碎的。況且當時我大意之下,根本猝不及防。我回來之後搜集了全部的資料,完全沒有關於這黑色珠子的記載。
如今再看到這珠子,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曾抓到夜殤的一個手下,無論如何逼供都無法讓他開口。最後從他身上搜出一瓶粉末,我打開瓶塞倒出一點在紙上查看時,他的神色忽然緊張起來,眼睛死死的盯著我。那時我養了幾隻試毒的貓,那粉末不知是什麼做的,那貓跳上桌子舔了舔,肚子便膨脹炸裂開,殘破的內髒濺的到處都是。如此連接看來,這珠子該是無殤門一步步自己研製出來的。
隻是,為何會在蝰蛇手裏?
他幾乎看著我長大,明知我是百毒不侵的身子,他又生性多疑,我說我中了毒,他怎麼就這麼信了?我皺皺眉,片刻便恍然,九幽毒是無殤門的奇毒,也是天下奇毒,唯有現今的無殤門主陌殤可將此毒融入武功,九幽掌獨步天下。蝰蛇他不是信我中了毒,他隻是信我中了九幽毒。他為何對無殤門如此有信心?又或者,他背後的人,和無殤門是什麼關係。隻怕是他背後的人,對九幽毒,對無殤門有信心,或者,自信。
這是我最不願麵對的,若果真如此,此事就麻煩了。
方才忽然看到這讓我吃過虧的東西有些訝異。現在想來倒有些可笑,即便他弄得到這珠子又如何,那夜殤是無殤門的門主,他或許有辦法不讓這東西傷到自己。但蝰蛇,嗬,他可沒這個本事。看他此刻的神色便知道,即便是刻意偽裝出一副同歸於盡的狠勁,卻依舊隱藏不住他眼中的緊張。他終究沒那麼視死如歸,否則他也就不會來了。但若真逼瘋了他,我全力防守,他雖傷不得我。隻是,我掃了一眼柱子後倚著的兩個護衛,隻是其他的人,恐怕就沒那麼好運氣了。我望望天色,夜色濃稠的化不開,天大概是快亮了。
其他人雖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看我的神色卻也知道不簡單,便也不出聲。
不,除了我和蝰蛇,這裏還有一個人,他是知道的。
我看了扶妖一眼,他已轉過臉去。我移開視線定在蝰蛇身上,皺起眉盯著他手心裏的珠子,他見我這般神色,果然得意起來。我見他那副樣子,忽然有些惱,便冷笑著問他:“蝰蛇長老可還記得,白虎長老是怎麼死的?”他神色一僵,望向我的眼睛,又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慌忙移開視線。顯見得是有些怕。屋外的風聲掠過,吹的葉子動了起來,有山貓的叫聲遠遠傳來。“看來蝰蛇長老還記得呢,是吧?我不過看他一眼,他便死了。你那時不信與我有關,硬說他是舊傷未愈,氣怒攻心。其實你隻是害怕,是不是?可是你剛剛看了我的眼睛那麼久呢,那麼久。蝰蛇長老。你就沒發現,你早已被我詛咒了嗎?”我不再自稱“本座”,隻是以“我”自稱,反而越發帶了些不受束縛的邪氣,那些話,仿佛隻是對他一個人說的。
我瞧著他的臉色都變了,頓覺好笑起來。
我的聲音極輕極穩,他的臉色越發蒼白,右手帶些不易察覺的顫抖。隨即似乎察覺不對,抬起頭見我饒有興味的看著他,明白我隻是在耍他,臉色陰鬱起來:“我知道我今日怕是贏不了,早已做了必死的準備。即便我殺不了你,能殺了你的這些忠心耿耿的看門狗,你怕是也會心痛吧。”他頓了頓,眉宇間帶了些瘋狂:“不,你不會心痛,你這個妖女根本沒有心,哪裏會痛。你心痛的恐怕會是藏書閣裏那些秘籍經典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些東西已經被我燒了,都燒了!”我閉了閉眼,沉下氣打斷他的聲音:“夠了!今天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戲唱夠了嗎?我要收場了。”蝰蛇閉起眼,口中喃喃道:“依琳,照顧好舞兒。”聲音極輕,如同歎息。而後睜眼看著我,麵上掠過一絲狠色,便要握拳捏碎那珠子。氣氛凝固起來,極其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