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陽光,每一縷都明亮幹淨得如同洗過,風中有不知名的種子帶著絨毛成群結隊而過。浮蘇怔怔地看著如同蒲公英一般的種子在自己和天崇、景喚中間飄成一道亮銀色的絨光,她不太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這才幾天呐,天崇居然說“吾心甚許”,她直接就一陣寒顫。不是天崇不好,這樣的人她是願意結交的,也喜歡他的笑容和眼神,但是不代表她會和人談情說愛。
更何況,人家還不是談情說愛,是直接說“雙修”。
尼妹,雙修聽起來是個多麼不正經的詞兒,居然鬧得跟求婚似的,嚇死人:“咳……天崇師兄,我並無此意,非師兄不好,而是我的心思不在這上麵,還請師兄見諒。”
浮蘇這句話的中心思想是——師兄,你是個好人,我們還是做兄妹吧。
雖然師兄拿到好人卡後不是很滿意,但手裏的劍匣已收回,隻不過看向浮蘇的眼神依然不減半分溫度:“不急,倘若師妹有朝一日想與人結成道侶,可否先考慮我。”
……
景喚在一邊微微皺眉,但很快放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皺眉了,於是就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皺眉。
舒一口氣,浮蘇最怕這種事了,拒絕人或者被拒絕,都是很尷尬的事,幸好劍癡很幹脆,沒讓她覺得自己是在做很殘忍的事:“人與人之間的緣份,誰能說得定呢,我不能應承天崇師兄什麼。”
天崇有些許失落,卻也並沒有為難浮蘇一定要給他個肯定的答案。說句大白話,滄海界哪怕是禪修,對男歡女愛的執著度也並不高,除非本性是那種易動情,且一動情就用情至深的人。顯然,天崇不是那種人,他很快就很灑脫地跟浮蘇開始說劍意,說修煉劍意時的種種體悟。
內心,天崇依然對浮蘇保有那片刻的溫柔,那種情感是極為甜美的,天崇並不願使它轉苦澀,所以他便把這事揭過不提。美好的事物,就當永遠如此刻一般美好,為何要去破壞它,正因天崇有這樣的想法,他才能一直保有幹淨的眼神和青澀的笑容。
“浮蘇師妹,劍閣要開了,我們上去吧。”
浮蘇便和天崇作別,自去台子上等連天璧來開始下午這一場的比鬥,連天璧早就在台子下了,見浮蘇上去,便也飛身而上。連天璧的配劍名作遠影,劍身泛著薄薄青芒,連天璧著一襲青裳,倒是和劍很是相襯。
“浮蘇師姐請。”
“天璧師妹請。”
浮蘇率先起劍,流光抖一下,跟浮蘇說道:“你幹嘛要用不屈劍意,你用滄海劍意或執著劍意會死嗎?明知道我最不喜歡不屈劍意,你還偏用。”
“閉嘴。”
流光乖乖閉嘴,本來建議用樹枝,結果唯一能承受她劍氣的隻有那被她燒掉的那樹蟠梅,別的樹枝都不行。整個乘雲宗都再找不到一株那麼高年份的蟠梅,流光隻能勉強上。
不屈劍意自劍身泛泛而出,帶起一片微涼,連天璧一怔,浮蘇隻一劍起,她就仿佛看到了原本平靜的海麵,湧起層層巨浪。但這分明不是滄海劍意,而是另一種境界,承襲自滄海,卻不是滄海。這劍意更高闊,更大,也更加堅韌不屈。
連天璧向左一側身,以劍相抵,兩柄劍上所蘊含的劍意撞起一片淡青。連天璧一折腰向右邁步,劍刃迎著浮蘇的中路去,劍影青碧如欲滴的竹。浮蘇卻不閃不避,隻一劍斬來,將她的劍蕩開,爾後又迅速撩回,將將碰到連天璧腰間的青藍兩色流蘇纏成的穗子。穗子上的玉佩被劍意撞起一聲輕響,連天璧竟在這當口上,低頭去看腰間的玉佩。
浮蘇正破空斬向連天璧的劍意壓根無法收回,她隻得喊了一聲:“天璧師妹,小心。”
沒曾想,連天璧卻像沒聽到一樣,捧起那塊玉佩來看一眼,見上邊一點傷痕沒有才安心放下。但這時連天璧已經來不及將那道劍意擋回,連天璧本以為自己有靈力護身,浮蘇的劍意傷不到她,但她很快就發現她錯了。浮蘇的劍意長驅直入,如同衝開堤壩的潮水一般,所過之處一片汪洋,連天璧幾次聚起靈力要將浮蘇的劍意驅散,卻沒想到那劍意不但驅不散,反而將她的護體靈力衝得潰不成軍。
“女人就是靠不住,浮蘇,你可千萬別學她。那塊玉佩肯定是她情郎送的,要不然不會這麼緊張,嘁,既然是情郎送的,比鬥還佩在身上,這不是找不自在嗎?浮蘇,你一天照三頓吃宸君的肉都沒關係,但是千萬別玩什麼郎情妾意,簡直找死。還有,宸君可不是你想郎情妾意,他就能跟你一起來的。”流光挺不屑像連天璧這樣的女修,自身天賦出眾,卻枉顧如此天賦去做一些凡世女子才日日沉迷不得出的傻事。真是浪費,還不如給浮蘇,至少浮蘇吃宸君的肉這麼多次,也沒見她對宸君如何如何死去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