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 願受永世業火,隻求一線生機(1 / 2)

光頭一直是個做了就會承擔責任與後果的好光頭,雖然大能的脾氣很抽風很別扭,但該擔的他不會視若無睹。待他好些,他便上乘雲宗去,本是想去見蒼詰,卻沒想在山腳下就見到了外出歸來的真如。如今真如已是青年人模樣,景喚哪裏認得出來,隻依稀覺得有些微麵熟罷了。

但真如卻記得光頭啊,他還折磨過光頭幾天呢,怎麼可能不記得。而且這明晃晃的光腦殼,怎麼都不會忘記呀,於是真如促狹心一起,跑到光頭身後掐著嗓音,又尖又細地大聲喊道:“阿爹,你來看我的麼。”

與真如一道的淳一趕緊走遠,省得被這精神病連累,他這個師侄什麼都好,就是一大把年紀,卻還是小孩子一般心性,有時帶他一道出門,相當讓人丟臉,相當讓人在世人麵前跟他撇清關係。不過,走遠前,淳一還記得向光頭行禮,然後還覺得自己特懂趣味地叫了一聲:“師姐夫。”

真如看淳一:還能這麼叫?

淳一:你管我,滾開,我不認得你。

見光頭沒反應,真如又蹦到光頭前麵,在光頭的一臉呆滯中再喊起來:“怎麼,阿爹不認得我了。噢,也是,一晃幾十年就過去了耶,不認得也是自然的。阿娘閉關醒來的時候,也被我嚇一大跳呢,哈哈哈哈……被自己孩子嚇到的父母,阿爹和阿娘真是天生的一對。”

別人說這話,或許會帶出幾分怨懟來,但真如說出來是一味的爽朗與促狹,充滿了“我知道不該這麼說,但是這麼說會讓你不好過,所以我一定要這麼說”的蔫壞。真如是真的不曾心存怨懟,他挺歡快的,沒媽的孩子誰說就像根草了,看真如眉飛色舞,淳一再次走得更遠,他真的不認識這人。

許久,景喚才從呆滯中回過神來,眼神一黯,聲音不自覺地帶出幾分澀意來:“真如。”

見景喚這樣,真如覺得自己有點過分,趕緊擺擺手,跳上雲海攬著景喚的肩,一副哥倆好,不計較的姿態:“阿爹,沒事沒事,我挺好的,大家都對我很好很好。自由自在的長大,是我喜歡的,阿娘說過,人生最難得的是自由二字,我從生下來就擁有,別人還得去求呢。你看我現在,多好是吧,我真沒埋怨過。外公說我天生就是一匹野馬,關起來養是不成的,就得野放著。”

見真如這般懂事熨帖,景喚更覺心中傷痕累累,若他告訴真如,浮蘇已死在他手下,這孩子會如何。自生下來,便少了父母關懷照料,如今再告訴他這件事,他會……會恨他吧:“真如,阿爹……”

看著景喚眼中波光閃閃的,真如嚇一大跳,啊啊啊……怎麼別人家都是阿娘喜歡抹眼淚,他家換阿爹啊!這是怎麼搞的,阿娘說得對啊,這不科學啊!真如驚恐地看向淳一,他真不知道把阿爹招哭了該怎麼寬慰呀,師叔救我啊!

淳一:你活該。

“阿爹,我是真的覺得這樣挺好,您看我不挺歡樂的麼,我這野生的都想哭,您哭什麼呀。”真如說完,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怎麼能用哭這個字,大老爺們哭個毛線呀。

旁觀著真如已然手忙腳亂,淳一這才上前來:“景喚禪師,真如就差沒被寵壞了,要不是我們不敢一味隻慣著他寵著他,就他這跳脫的性子,隻怕早壞得不能要了。”

真如:喂,師叔,有你這麼寬慰人還要捎上人兒子的麼,你真不厚道。

淳一:我要不厚道,早就走了,你以為誰真愛看你家熱鬧。

越是這樣,景喚越不知如何開口,最終竟隻彙成一句:“真如,你阿娘沒了。”

真如:……

少胡說八道,就算你是我親爹,咒我媽死這種事也不能忍。但真如看著景喚的眼神和表情,忽然嚇得腿腳都軟了,淳一趕緊扶他一把:“莫慌,問清楚再說。禪師,我們先去天衍峰吧,師傅和宗正師兄他們都在呢,不管什麼事,總會有法子解決的。”

淳一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是身死,將魂魄找個好奪舍的寄身便是,倒也不是太麻煩。而且奪舍是可以帶著記憶的,修個千年,師姐又能回來。修道之人,哪有那麼多生離死別的悲情。

待到天衍峰,蒼詰宗正他們坐到一起聽景喚一說,真如一個字都沒吐,眼淚就流了滿臉。淳一也傻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裏難受得一塌糊塗,至於蒼詰,老神在在,我女兒死沒死我比你清楚,謝謝合作。

浮蘇身上有蒼詰放的蘊魂珠,就是防著有高階修士,將女兒拍得魂飛魄散,蘊魂珠也能將魂魄瞞過高階修士留下來。所以蒼詰很是淡定,不過小鹿在他懷裏哭得跟死了親娘一樣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算小鹿哭成這樣,蒼詰也一點沒有把浮蘇活得比誰都活蹦亂跳的事說出來,光頭,敢惦記我女兒,敢傷我女兒,不讓你痛苦一下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