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四章 眉黛恰似青山,雙眸仿如碧水(1 / 2)

說句心裏話,浮蘇還挺期待自己真正“死”掉時,景喚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所以,她勒令真如,一定要在旁邊記錄下來,因為她假死狀態下是跟真死差不多的,否則也騙不過景喚。為演這麼一出戲,浮蘇下了相當大的本錢,人情賣出去一堆一堆且不說,單說花費的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便讓她掏出多半積存來。

待到那天,晴日無風,選好的地點在浮蘇與景喚初遇的那林中,浮蘇還特意舍下穿慣的紅衣,穿上一襲和當年別無二致的的青衫。因著這些年稍稍胖了那麼一小圈,倒已不是當年那清瘦幹巴的樣子,骨肉豐勻,尤其是胸前那兩團,因常坐屁|股也著實,咳……算了,不說了,反正和當年的樣子有區別就是。

眉眼盈盈立於林間,浮蘇等著光頭來,眾人都不知道她為什麼非選這裏。浮蘇心裏卻有著自己的堅持,她越來越肯定,自己喜歡的隻有天宸,不因其如何強大,也不因其如何出身高,隻因她永遠銘記著那一刻,青煙繚繞,光影浮動間,他伸手欲劈,卻到底隻是蹲下輕柔給她披上衣裳。

說句不好聽的,這世上,除了血親,想脫你衣服的人多了去了,願全你穿上衣服的人有幾個。浮蘇在這一點上始終感性著,因為在那一刻,她感受到的是尊重,是比愛更持久的存在。愛不一定起源於尊重,但尊重是愛的基礎,至少,浮蘇一直這樣認為,從不曾更改過。

景喚呢,他著實還不明白這些,浮蘇做為一個一千多歲的老妖婆,弄明白這些也已過去許多年。不愛皆應不對等,而愛皆因懂得,這些天宸懂,景喚卻尚未明白。

這些心思,流光知道卻不懂得,真如略懂一點,卻很模糊,隻因他也著實還青澀:“阿娘,尊重比愛更重要嗎?”

“尊重和愛沒有哪個更重要,哪個更不重要,隻是在我心中,更希望得到尊重。”所謂的尊重並非如何卑躬屈膝,也並非如何仰慕愛戀,隻是對人格和獨立性的尊重。若放在年輕的時候,會需要浪漫的愛情,會需要花前月下的纏綿與耳鬢廝磨,但如今真正徹底地成熟時,需要的是以尊重為基礎的愛情。

浮蘇心中所想,真如能夠感受到一些,畢竟血脈神識中自有些牽連,浮蘇不知該如何說出口的,他也能有所感:“所以,如果我愛一個人,首先要做的就是尊重於她?”

看著真如,浮蘇欣慰地點點頭:“對,在這一點上隻有兩個人真正做到了,天宸和淳一,連你外祖父也曾真正做到。不過,小鹿還小,暫時隻需要簡單一點的,不像我心思這麼複雜。”

仔細想想,真如道:“不,阿娘是正確的,隻有兩者兼重,才能真正長久……唔,時間差不多了,我去勾搭阿爹來。”

對於真如來說,從天宸身上感受到的是一種高山闊海卻無言無形的父愛,而景喚呢,嘿嘿嘿……挺好玩的,可以哥倆好,真如也覺得挺好的。不過愛情與親情本來就不同,當然,真如也從那種高山闊海裏感受到了父親能給兒子的尊重。就像浮蘇說的,尊重你的選擇,尊重你的喜好,尊重你一切所言所行,不論你做什麼,隻要從心而發出於本願,他都會給你一種“去吧,累了就回家”的可靠感覺。

可是,那樣高山闊海不好調|戲嘛!想阿爹以前還被他調|戲哭過,多可愛呀。

到法葉寺外,真如借口都不用找,直接就一句:“阿爹,你跟我來。”

景喚對真如自不疑有他,而且他對浮蘇有情劫,對真如一切如常:“你又胡鬧些什麼?”

對真如的不著調,景喚也知道,便以為真如是玩脫了,找他去救場,也沒多言駕了雲便與真如一道走。真如指哪他往哪,結果越來越熟悉,直到看到那片針葉林時,景喚才徹底明白過來:“是來找你阿娘?”

“是,阿爹,事情趕早不趕晚,越晚越不好破,不如早點解決問題,省得阿娘和阿爹都受折磨。”真如是個從不撒謊的好孩子,所以他沒半字虛言,淳一教的,要騙人最高的境界就是嘴裏從不說假話,很明顯,真如完全得到了真傳。

兒子有沒有虛言,景喚當然能感覺得出來,恰好是真如一個字假的都沒有,便把景喚給哄了去:“你阿娘呢?”

真如指指針葉林下,景喚便著眼去看,浮蘇感應到景喚的視線,便轉過身來。恰如當年一般看向景喚,微帶歉意的笑,寬大的青衣,披肩的長發,林中雨露清潤,鳥鳴蟲語間,水珠幻作一片七彩光幕,情境煞是動人:“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