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還沒上班就接到王文發來的信息:能來520嗎?《閑話北城》出來了,你看看小樣。
“馬書記不在?你這個時間如何有空?”杜美剛洗過頭發,一頭濕漉漉的長發披散肩頭,滴著水,她有些奇怪王文這個時間約,打電話過去問。
“中午接待完客人不早了,他回去休息。這些天累壞了。”
“那你等著,我就過去。”有很多話想和王文說,杜美用一塊幹毛巾吸了吸頭發上的水,又用一個黑色的有機玻璃夾子夾成馬尾式,騎車去了,520房門大開,杜美進去時虛掩上了,看王文一臉笑容卻神情疲憊,杜美開門見山,問:“工作組走了?”
“走了。”“你們馬書記沒事吧?他是不是嚇壞了?”
“我看他倒是沉得住氣,該幹什麼幹什麼,隻是,我心裏緊張。”
“你緊張什麼?”杜美不解地說。
“萬一查出個什麼事來,他完了。我不也跟著完了。”王文如實道。他指的是政治生命,如果馬慶新出了事,他也不好過。這個杜美懂。“知道誰告的?”
“可能是城建局的王海亮。”
“就是那個副局長?”杜美腦海裏立刻跳出有次她和陶麗蓉在樓下,一個敦實的男人給陶麗蓉送“米河撈”的事,當時杜美還吃了一小碗,新米做的,有股清淡的米香。那個男人就是王海亮。後來,杜美和王海亮打過交道,一次是做城市建設的專題,和他找一份主街道建築物排列圖,另次參加一個什麼會,在北城最豪華的酒店,沿著鋪了紅地毯的台階拾階而上、自動門開啟時,王海亮跟在杜美身後,說:“咱們也進進高級酒店,不是就他們能進。”王海亮當時的這個“咱們”和“他們”讓杜美覺得詫異,她和他並不嫻熟,實在夠不上“咱們”這個稱呼的,因為詫異而牢牢記住了那一幕。那個王海亮看上去笑容謙和,語氣誠懇,不像是背後做手腳的。“他怎麼會告馬書記的狀?”
“馬書記沒去城建局當局長時,王海亮分管城建工程,前任局長把他當心腹,兩人鼓搗了不少錢。後來馬書記去了,提拔了另一個副局長管城建,王海亮說馬書記這是端了他的飯碗,由此而懷恨在心,發誓要告倒馬書記。上次就告到省裏了,這次又捅到中紀委。聽說他有個什麼叔伯哥在省政協當副主任,才這麼囂張。不然,無中生有,治他個誣陷。”王文有些憤憤不平。
“馬書記知道是他告的?”
“知道。但馬書記不讓說。沒有證據。這也就是馬書記,換了別的人,還不黑了他?”王文嘴角一撇,如果王海亮在跟前,他得上去砸他兩拳,再加兩腳。沒等杜美開口,王文又問:“你這幾天忙什麼了?聽說王曉玲被毀容了,嚴重嗎?”
“聽誰說的,消息這麼靈通?”
“好多人都知道了,北城才多大,壞事傳千裏。”
“不太嚴重,能治好。就是不知誰幹的。”
“她現在在哪?你去看她時叫上我。”王文說著話,想到王曉玲每次見了他,眼裏都流露出真切的關心,還送他衣服,那件深藍色的T恤,穿起來,特別合身。妻子李秀麗問誰買的?王文答:“一位找馬書記辦事的老板送的。”他沒說實情,怕李秀麗誤會。王文自己也不知道王曉玲何以送他那麼貴重的衣服。想起她在屏幕上出現的樣子,長圓臉,頭發在頭頂上扭個旋,梳著一肩亮亮的長卷發,睫毛長長的毛眼眼,直衝人笑。笑得很甜。那樣子像是刻意要討好什麼人。粗看很有風情細瞧又有點甜膩,不論粗看還是細瞧,王曉玲都是很出眾的女孩。如果不是隻上個職高,沒有受過專業培訓,如果不是生長在北方小城而是大都市,僅憑王曉玲的外表說不定就能混成紅星了。王文很替王曉玲難過……
他對她有種說不上來的情感。不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
“我看看你編的?”見王文陷入沉思,杜美重新夾了一下半濕的頭發,打斷他。
“什麼?”王文表情錯愕。
“《閑話北城》嗬,你不是叫我來看稿子的?”杜美言歸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