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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隻有三個人的平安夜,但威廉依然擬定了一份堪稱豪華的菜單,不僅有牡蠣、三文魚、沙拉、烤火腿、櫻桃、碎肉餡餅、奶油土豆泥、聖誕布丁,還有一整隻烤火雞,甜點更是花費了巧妙的心思,由傳統的薑人餅幹,換成了巧克力蛋糕搭配杏仁果醬,豐盛的美食依次鋪陳在餐桌上的時候,帶來的絕不僅僅隻是視覺上的震撼力,簡直是色香味全方麵的誘惑。
麥克因此受寵若驚,他從沒奢望過威廉·布蘭德利能在第一次見麵就接受自己,他甚至還預想了一些誇張的刁難場麵,比如被幾個黑衣墨鏡保鏢拎起來丟出家門什麼的,但今天他得到的實在有點超出預期,所以在驚喜過後,就忍不住對這位未來可能成為自己繼子的好萊塢寵兒更加殷勤熱情了起來,不過沒想到的是,他越是熱情體貼,威廉·布蘭德利看自己的次數就越多眼神也越奇特,被那雙特別有震懾力的眼睛長久的注視著,還隱隱有觀察和揣摩的意思,麥克的心底罕見的升起了幾分緊張的情緒,並且在切火腿的時候一次不小心將刀劃過了盤子發出刺耳的聲音,一次切餡餅的時候差點切到手。
“距離火雞烤好還需要一段時間呢,麥克,能為我們彈奏幾首曲子麼?”
幾乎是在聽到瑪德琳話的那一瞬間,麥克就回應了句“我的榮幸”,然後掛著僵硬的笑容對威廉笑了笑,迅速從餐桌旁站了起來坐到了鋼琴前。
“彈錯了一個,不,兩個音。”瑪德琳側耳傾聽了一小會兒,忍不住壓低聲音對威廉說:“你為麥克準備了一桌他從沒奢望能吃到的豐盛大餐,卻一直緊盯著他不放,我猜他現在心裏肯定有點不安,大概正在想你對他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吧。”
說完,瑪德琳還用專注的目光看著威廉,似乎也在等待著他對麥克的最終意見。
威廉其實對麥克一點不滿都沒有,他隻是因為某種原因太過關注了對方一點,沒想到居然造成這樣的誤會,露出個略帶幾分心虛的微笑,威廉幹巴巴的解釋了原因。
瑪德琳哭笑不得:“隻是想從麥克身上觀察到男人在麵對女友家人時的反應?天啊威爾,你要把麥克給嚇壞了。”
“我會道歉的。”威廉真心實意地說:“下一部我要拍的電影,最大的亮點和笑點就發生在迫切想要討好女友家人的笨拙女婿,和挑剔精明的特工嶽父之間——”看到瑪德琳高高挑起的眉毛,他迅速補充:“我當然沒有把自己代入嶽父的角色,但是麥克,難道您不覺得緊張忐忑的表情和忙中出錯的行為出現在他那樣一位平時非常溫和穩重的男士身上,其實非常有趣麼?”
瑪德琳好笑又好氣的看了威廉一眼,再看向麥克的眼神卻變得溫柔而多情起來。本來成熟睿智的男人在麵對女友家人時卻顯得分外慌亂笨拙,不正顯示出是因為對女友過於重視的原因麼?
大概是被觸動了某種情感,瑪德琳將目光轉向威廉:“如果你有了喜歡的人,也可以介紹給我認識,我保證不會像你捉弄麥克那樣對待她。”
威廉專心傾聽著廚房裏火雞在烤箱裏轉動的聲音,罕見的沒有將話題繼續下去。
過了幾秒鍾瑪德琳才回過神來,她驚訝的問:“這個人已經出現了嗎?天啊威爾,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
威廉用幾秒鍾的沉默,來思考他該給出什麼樣的答案,以及不同答案帶來的不同後果,最終,他決定先坦白一點兒,隻是那麼一點兒。“不是s——”
但是威廉連“she”都還沒說完,就聽見有人用歡快的語氣說:“有一位新客人要和我們共度漫漫長夜了!”
威廉和瑪德琳一起抬頭,然後一起愣住了:“蘭斯?”x2
站在麥克旁邊的那個金發在壁爐的火光下熠熠生輝,穿著深色風衣,正在解圍巾的男子不正是蘭斯·羅德裏克麼?
威廉和瑪德琳剛剛正在聊天又有點分神,都沒注意到什麼時候門鈴響起,什麼時候麥克又停止了演奏去開了門。
蘭斯將解下的圍巾搭在手臂上,微微朝左側歪了下頭:“貿然來訪,我是受歡迎的客人嗎?”
“你當然是了,蘭斯親愛的。”瑪德琳說:“看到你我很驚喜,還以為你會在羅德裏克大宅,或者是無盡的酒會舞會上消磨掉今晚呢。”
往年蘭斯不是沒有和威廉一起度過過聖誕節,但是今年不行,今年夏天蘭斯已經結束了在劍橋的學業,最後一層學生身份也去掉了,從那時起蘭斯除了羅德裏克集團人的身份,在集團公司裏、在媒體公眾眼中,甚至是在社交界,都被視為徹底成年的標誌,也將承擔起更多的責任和義務,而一名已經成年並且成熟的羅德裏克家族掌權者,通常的聖誕夜活動流程都是在不同的酒會舞會慈善拍賣會中度過,所以威廉原本都以為今晚不會再看到蘭斯了,沒想到對方還是來了,而且還來的這麼早。
看到蘭斯出現威廉當然很開心,但是,如果對方能再提前出現幾分鍾就好了,那樣的話,威廉和瑪德琳就不會談到“喜歡”的話題,他是想向瑪德琳坦白一點兒,但可還沒做好當場被迫曝光所有的準備。所以,隻希望無論是瑪德琳還是蘭斯,都把剛剛的談話忘掉就行了。
“我好像聞到了烤火雞的味道?”蘭斯一邊說著,一邊做到了威廉身邊的位置:“對我來說,曼哈頓的任何一場宴會,都不會比布蘭德利家的晚餐更吸引人了。”
瑪德琳的表情顯示出她很喜歡這番恭維,麥克這時也坐到了她的身邊,瑪德琳於是正式向蘭斯介紹了對方。
麥克當然認識蘭斯·羅德裏克,巧的是,蘭斯其實也對麥克有印象,他以前光顧過麥克的畫廊。
“對了。”和麥克聊了幾句如今藝術品拍賣的行情後,蘭斯仿佛不經意地問:“威爾,你和瑪德琳剛剛在聊哪個有趣的人?”
“我懷疑威爾有了喜歡的女孩。”瑪德琳說:“但是他似乎隻想保守這個秘密。”
“或許那個女孩也是位電影明星呢?”麥克猜測:“威爾身份特殊,想要秘密交往也沒什麼錯。”
蘭斯隻是側著頭,認真地注視著威廉,金發上跳躍著火光,眼睛像南極晴朗的天空或透明的海水,也透著一點極地氣候裏的涼意。
“以第五修正案的名義,我拒絕回答。”威廉將左手按撫在桌麵上,右手舉起掌心朝外,擺出一副在法庭上宣誓的模樣,念出了律政劇中經常有的台詞。
美國法律存在的意義不是為了尋求真相和公正,而是保證國家的權利不會大到政府有機會魚肉公民,法律核心基本是“寧可放走十個有罪的,也不能錯判一個無罪的。”第五修正案裏有一條“不得在任何刑事案件中被迫自證其罪”,引申到庭審和生活中,就是每一名公民都可以用第五修正案的名義,拒絕回答可能對其法律上產生不利的問題。
瑪德琳一本正經耍賴的威廉感到無可奈何,她笑著移開了目光。
‘威爾和蘭斯無話不談,連蘭斯都不知道的女孩,肯定是我弄錯了。’瑪德琳想。
威廉卻和蘭斯目光相碰,兩人都像是從對方的神情裏發現了點什麼,仔細再看,卻又什麼都沒有。
‘糊弄過去了……吧?’威廉想。
‘嗬,有古怪。’蘭斯想。
‘咦,烤箱剛才響提示音了,火雞已經烤好了,為什麼沒有人去拿?’麥克想。
……
“帕姆(潘蜜拉昵稱),外麵那是你的朋友嗎?”溫暖的教室裏,一個穿黃衣服的金發小女孩指著窗戶外麵說。
幼兒教師潘蜜拉轉過身去,看到自己的男友格雷戈正在對麵的馬路上手舞足蹈的喃喃自語,看起來有幾分奇怪。
“是的。”潘蜜拉麵朝窗戶,雙手叉著腰用好笑又無奈的語氣說:“是他。”
“為什麼你不去和他說話?”又一個黑人小男孩慫恿著問。
“你們認為我應該去?”潘蜜拉對自己的學生們露出了個甜美又羞澀的笑容。
“是啊!”小朋友們熱情的催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