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五分鍾後,軒的電話打到了我的辦公室:“你剛才給張明打電話了,是嗎?”。“是,又怎麼樣?”,我一字一句,故意氣他。“你想幹什麼?”,軒顯然已被我擊倒,有點想妥協。“想跟他上床,還能幹什麼”,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比這更惡毒的話。“我已經跟他說了,說你就是想跟他上床,讓他見不見你自己看著辦”,軒的話語再次堅硬起來,還充滿著怒火,“我跟你說,夏風,你做事情不要過份,我沒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那個短信,純粹是個普通的朋友”。“普通的朋友?切,你以為我是外國人不懂中文呀?我不知道想念的意思,對嗎?”,我已經不信任他,他的解釋對我也毫無意義。“隨你便吧,隻是我要提醒你,我的忍耐也是有底線的”,他重重地扔下這句,就掛斷了電話。被**控製的女人是可憐也可惡的。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體內兩個“我”的格格不入,托爾斯態喜歡稱這兩種“我”為“精神的人”和“獸性的人”,弗洛伊德將其歸結為本我與自我。和軒相處的這一年多裏,我清楚地感受到體內兩個“我”的衝突決鬥。現在,又是這被**控製的獸性的我占了上風,精神的我無奈地退到一角,對獸性的我嗤之以鼻卻束手無策。我當然知道,沉默與忍耐是解決這個問題的最好辦法,但一天殘酷的自我折磨終於在太陽消失,天地被黑暗主宰時得出了一條結論:要軒站在我的麵前!其實,直到軒真的站在我麵前的時候,我也沒有搞清楚:我為什麼如此的恨他,卻還是要見他。
我和軒麵對麵,我坐在床上,他坐在牆邊的地櫃上。青黃的燈光下,他的臉仿佛被落日映照的山巒,迎著光的那一麵是明的,背著光的那一麵卻是暗的,一眼望去,似看清了,又終究無法真正看清。他是回到家後被我打電話叫來的,短信的陰影始終纏繞著我,揮之不去,我需要他的解釋,盡管我知道那些解釋毫無意義。“我跟她認識一年多了,她是做中介的,我曾經幫過她,為她出出主意,提供一點信息,她賺了點錢,很感激我,所以,就經常給我打打電話,發發短信什麼的”,軒說得很輕鬆,就象是說一件和他關係不大的事情。“那你喜歡她嗎?”,女人就是那麼絕對,似乎男女之間隻有兩種感情,要麼是喜歡,要麼是不喜歡。“就是很普通的那種喜歡,就象你喜歡一個同事,或身邊的朋友一樣,你知道嗎?她跟你不一樣,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普通人為了生活奔忙時的那種執著與堅強”。我沒有說話,隻是有點木然地看著他,他說得的確很在理,挑不出破綻,但我聽了卻不舒服,我不喜歡他在我麵前說另一個女人好。“她很喜歡你是吧?”,我想到那句:“不忙時我就全用來想你”眼睛都紅了。“可能吧”,軒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眯著眼睛,象在迷霧中尋找著什麼,嘴角一絲微笑迅速滑過,落到我的眼睛裏,我知道,那是一種得意和虛榮心被滿足後的沾沾自喜。“既然你並不是那種男女之間的喜歡,那她向你表示時你為什麼不拒絕她,反而令她產生你已經接受她的感情甚至也喜歡她的錯覺呢?”,我剛剛平靜的心緒又起波瀾。“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去拒絕她,你不是也說過男人通常都不太會拒絕女人嗎”,軒一臉無辜地看著我。這也許又是男人和女人的一大區別,在我的身邊常有一些向我示好的男人,我都會不留情麵地拒絕,但軒不會象我那樣去拒絕別人,因為,男人的天性就是希望全世界的女人都愛他,而女人,卻隻在意她愛的那個男人是否愛她。
在我們反來複去談著那個短信的時候,軒的手機已經響了好幾次,第五次響的時候,軒拿起來看了一眼,依然沒有接,用一種近乎祈求地眼神看著我:“我今天回家好不好,剛才出來的時候,我跟她說單位有點事情,一會就回去,現在已經十一點了”。我看了一眼床頭的手機,十點五十,沒有做聲。“你給個話呀”,軒見我沉默不語,越發著急,站起身,走到我身邊,又退了回去,他的臉紅了,連緊捏著手機的那隻手也紅了,“這個星期我星期一和星期四都在你這裏,今天再不回去,我實在找不出理由,再說,今天兒子回來,我很想陪陪他。”我一直沒有說話,因為我也在激烈地鬥爭著,既想讓他回去,可一想到他走後那難以忍受的痛苦和寂寞又慌張起來。電話鈴又響,軒激動起來,將手機舉到我的麵前:“要不,你跟她說!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看著他送過來的電話,我真有想接聽的衝動,但僅僅是靈光乍現,我擺擺手:“你接吧,告訴她你一會就回去”。軒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來,接了電話,一個女人憤怒而不耐煩地聲音從他的手掌間迸出來:“你到哪兒了,到底什麼時候回家?”。“等會,我這裏還沒有完事呢”,他轉過身,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隻看見他彎曲的後背以及淩亂的白發,“我還忙著呢,先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