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茵不說話,猶豫了一下,氣乎乎地下車了。下車就意味著和解。笑茵問他為什麼非要在第一次見麵時爭論呢?以後有的是機會。餘偉說,他就是忍不住,再說了,如果我在未來嶽父麵前不拿出些本事和骨氣來,他肯定也看不上我,現在至少打了個平手。笑茵終於也笑了。她覺得這個書呆子還是挺可愛的。一高興,她就住下了。晚上,他們終於抑製不住地瘋狂地做愛了,一共三次。他問她為什麼在第一次接吻時他要的時候她拒絕了。她說她實際上挺保守的。他說,他就喜歡保守一些的女人。
第二天早上,宿舍裏的女生問笑茵昨晚上到哪裏去了。她說回家了。她們就笑。她就問她們笑什麼。她們問她,你說呢。她紅了臉,爭辯著說,她就是回家了嘛。有人就笑著說,昨晚上她母親很晚的時候給宿舍裏打電話,問她回來了沒有。她的心一激,繼續聽她們說。她們說,她們告訴阿姨,笑茵沒有回來。她想,完了,讓母親知道了。這是最讓母親傷心的事。她坐到了床上。她們仍然笑著,看她這樣子,就又往下說了。後來阿姨又打來電話,她們就說,笑茵正樓底下從餘偉呢,阿姨再沒打過電話。她笑了,臉紅得連自己都覺得過分。的確,她實際上是一個傳統的女人。過去她始終認為自己很先鋒。
這一天,她們都很想念對方,但又都很滿足,沒有給對方打電話。
夜深了,餘偉照例上網。早在美國學習的時候,他就建立了自己的專業網站,有英文和中文兩個版,來瀏覽這個網站的人很多。北方大學的校長劉子奇教授也是在網上認識餘偉的,他和餘偉有過深入的交流,給餘偉發過三個電子郵件,盛請餘偉來北方大學工作。1999年秋天,餘偉懷著感動終於來到了這所國內重點大學。劉子奇很重視餘偉的網站,給餘偉劃撥了專門的經費來運作它。餘偉回國後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網上度過的,隻可惜這裏的網絡建設太慢,上網的速度又跟不上,來瀏覽他的網站的人非常少。今天,他終於看到有一些學生在他的網站上發表作品了。他還收到幾個電子郵件。其中有兩個郵件很有意思。一篇是寫一個獨生子女上大學時的尷尬處境。她什麼也不會做,但什麼也不願意居人之後。父母就住在本市,每天都要打電話,每周都要來一趟學校,給她買好用的東西,就連她用的牙刷也是她父母買的。她做的事,就是學習和花錢玩。她在進校的時候,高考成績是全班最高的,可是一上大學她就厭惡學習了。一年以後,她成了全班倒數第三。她的心理徹底崩潰了,高傲與自卑,自戀與自棄,使她對未來充滿了不信任。她不願意在宿舍裏住,也不想和父母一起住,於是就租了學校附近農民的房子住。她幾乎和同學不來往,也開始厭惡父母對她的嬌慣。後來,她和一群社會上的流氓混熟了,最後居然吸了毒。現在她已經是大三的學生,也已經知道自己的處境很危險。她把自己的經曆寫成了文章寄給餘偉,希望他能幫助她,但她隻給餘偉留了個網名:獨生子女。另一篇還是一個獨生子女上大學失戀時的求救信。她說,她的男朋友在暑假回來把她拋棄了,和另一個女孩子談上了。她本來就受不了,更何況那個女孩子比起她來簡直太醜了。她說她自殺了一次,被救活了,可是她的男朋友並沒有就此收心。她現在覺得活著沒什麼意思了,希望餘偉給她一點援助,最好把她的男朋友給“收”回來。她也沒有留下真名,仍然隻是個網名:情有獨鍾。
餘偉苦笑不得,自言自語道:“獨生子女,情有獨鍾……”他給獨生子女和情有獨鍾各回了個短信,算是暫時的安慰與答複。
發了電子郵件後,他在電腦上鄭重地寫下一個文章的題目:《警惕:獨生子女上大學的種種困境》。
突然,電話響了。是笑茵打來的。她急急忙忙地說:“餘偉,我非常害怕。”
“怎麼啦?”
“剛才我上廁所時把門沒有關,進來的時候也沒有在意什麼。結果我剛睡下不久,就發現有人在宿舍裏找東西。我以為是我們宿舍的誰,問了一聲,沒有人回答,又問了一聲,隻見那個人從門裏跑出去了。嚇死我們啦!你快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