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的還是早了一步。小禮堂前沒有我們係的人。我就到主樓裏轉了一圈。雖然老長時間沒有在主樓上過自習了,但是並沒有太大的變化。我倚在主樓前的柱子上,看著遠處的天塔依舊巍然聳立著,外麵的世界裏依舊是車水馬龍。時光過去了一年又一年,每年都有相同卻又不同的故事在上演。
6個女孩一律地短裙T恤高跟鞋小背包,說說笑笑地走過來拍照,我知道她們也要畢業了。
畢業典禮如期舉行。
小禮堂裏悶悶的,我們每個人一張入場券,劣質的紅色的紙,我的是16排13號。大家按座位號坐好,然後分成小組,由禮儀小姐帶上台去領畢業證書和學士學位證書。宣讀畢業生名單的是一位老教授,嘈雜的聲音裏我聽不清楚畢業生到底都是誰,隻是能感到他讀名單時的用力與沉重。
我拚命地鼓掌,為每一組的人。我的心裏有種東西在燃燒,我覺得渾身發熱,以至於從小禮堂回來後我連吃了三根冰棍。入場券我把它貼在了日記本上了,雖然我已經若幹天沒有寫日記了,我在上麵端端正正地寫上了“畢業典禮”這四個字,然後在後麵又附上了我的名字。
晚上我們大班吃散夥飯,這大概是我們畢業前的最後一次聚會了。
聚會是在碧雲天。那晚上碧雲天裏一直都是亂哄哄的。給各個餐桌分啤酒的班長,一手一杯啤酒來敬我們的男生,拿著雪碧跟可樂混合在一起裝啤酒去敬男生的女孩們……喝醉了的男生趴在桌子上,卻一個勁地喊著“拿酒來,拿酒來”。每個人的臉都是紅紅的,大家使勁地喊,大家使勁地叫,大家使勁地喝酒,大家使勁地發泄著心中的鬱悶和痛苦。杯子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碎了;啤酒瓶,掉到地上,碎了,沒有喝完的啤酒“咕咚咕咚”地流了一地。我沒有醉,我很清醒,但是看著那場麵我就有些感動。到最後要走的時候,男生竟然抱頭哭起來。
一個男生搖搖晃晃地過來,握著我的手說:“blackstar,說實話,我真他媽的不想離開南開這個鬼地方,可我必須走了。有什麼事,咱們Email聯係吧。”
我說:“好,好啊。”我還想說點別的,但是我說不出來。我不哭,我不哭的,可是我的眼淚就那樣不爭氣地流下來了。
雨水,淚水,在臉上流淌著。照相機的閃光燈不停地亮著,大家不停地拍照,在這過程中始終亂亂的,坐著的,站著的,摟著的,大家就那樣的大喊大叫。拿相機的人急的滿頭大汗,照了這邊還有那邊,那邊剛照完了這邊又喊起來。他就一直不停地照著,好像沒有盡頭似的。
女生還是比較清醒,小聲地說著話,無聲地流著淚。
就這樣地待了很長時間,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走啊,去敬業廣場啊。”於是,大家就都搖搖晃晃地離開了碧雲天。
早到的人已經坐在新圖的台階上了。天下著雨,我跟舍友兩個人坐在了上麵,撐著傘。雨,漸漸地大了起來。大家依然在拍照,拿著蠟燭,打著傘。大多數的人在絮叨著一些事。我跟舍友靠在一起,共同披著我的那件牛仔服。黑暗裏好像有人又搬來一箱啤酒,然後就是摔酒瓶子的聲音。在電教室門口也坐著一群人,不知道是哪個係的,點著蠟燭,沒有聲音。對麵廣場的草坪上圍著幾個人在燒東西,大概是信件吧。更遠處還有一群,打著傘坐成了一個圈。
遠處昏黃的燈光亮著,舍友對我說,你大聲地喊吧,看你能不能把那些聲控的燈喊亮。我開始大聲地喊她的名字……
雨仍然下著,天氣好像越來越冷。10點30分的時候,副班長說,回去吧,不早了。然後我們就開始三三兩兩地回宿舍了。
在宿舍門口,我看到兩個男生送兩個女生回來,其中的一個女生好像喝醉了,在男生的懷裏哭。那男生說,別哭了,以後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徐思齊,1996年考入南開,現為南開大學信息科學學院機器人所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