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到巴斯克維爾莊園(2 / 3)

我們在路旁的一個小站上下了車。在矮矮的白色欄杆外麵,有一輛由兩匹短腿小馬拉著的四輪馬車在那裏等著。我們的到來顯然是件大事,站長和腳夫都向我們圍了上來,幫著我們搬行李。這裏本是一個恬靜、可愛而又樸實的地方,但是,在出口的地方,有兩個穿著黑製服的、像軍人似的人站在那裏,不由得使我感到詫異。他們的身體倚在不長的來複槍上,兩眼直勾勾地瞧著我們走過去。馬車夫是個身材矮小的家夥,相貌冷酷而又粗野,他向亨利·巴斯克維爾行了個禮。幾分鍾之後,我們就沿著寬闊的灰白色的大道飛馳而去了。起伏不平的牧草地在大道的兩側向上隆起,穿過濃密綠蔭的隙縫,可以看到一些牆頭和屋頂都被修成人字形的古老的房屋,村子後麵是綿延不斷地被傍晚的天空襯托出來的陰暗的沼地,中間還羅列著幾座參差不齊的、險峻的小山。

接著馬車又轉入了旁邊的一條岔道,我們穿過了經過車輪幾世紀的碾壓、深深陷入地麵的小巷似的溝道,道路兩側 是長滿了濕漉漉的苔蘚和一種枝葉肥厚的羊齒植物的石壁。古銅色的蕨類和色彩斑駁的黑莓在落日的餘暉之中閃閃發光。我們一直往上走著,過了一座花崗石的窄橋,就沿著一條奔騰叫囂的急流向前走去了。水流洶湧奔騰,泡沫噴濺,在灰色的亂石之間怒吼而過。道路在密生著矮小的橡樹和樅樹的峽穀之中,沿著曲折迂回的小河蜿蜒溯流而上。在每一轉折處,巴斯克維爾都要高興地歡呼幾聲,他急切地向四周環顧著,還時不時問我們無數的問題。在他看來,什麼都是美麗的,可是我總覺得這一帶鄉間有一些淒涼的味道和明顯的深秋的景象。小路上鋪滿了枯黃的樹葉,當我們的馬車從枯葉上碾過時,轔轔的車輪聲靜了下來。在我看來,這些東西都是造物主撒在重返家園的巴斯克維爾家族後裔車前的不祥的禮物。

“啊!那是什麼?”摩梯末醫生突然叫了起來。

前麵出現了一片很陡很斜的坡地,這是突出在沼地邊緣的一處地方。在那最高的地方,有一個騎在馬上的士兵,清清楚楚的,就像是裝在碑座上的騎士雕像似的,黝黑而嚴峻,馬槍作預備放射的姿勢搭在伸向前方的左臂上。他在監視著從這條道路上過往的每一個人。

“那是幹什麼的啊,波金斯?”摩梯末醫生問道。

“王子鎮逃走了一個犯人,”車夫從座位上扭轉身來說道,“到現在為止,他已經逃出來三天了,獄卒們正監視著每條道路和每個車站,可是至今還沒有找到他的蹤跡呢。附近的農戶們為此都感到很不安啊。”

“哦,我知道了,如果誰能去通風報信的話,是不是就能拿到五鎊的賞金呢?”

“是的,老爺,可是那樣的話可能會被割斷喉嚨的。相比之下五鎊錢就太微不足道了。您要知道,這可不是個普普通通的罪犯啊,他是個十惡不赦的人。”

“那他到底是誰呀?”

“一個在瑙亭山殺人的凶手——塞爾丹。”

我對那件案子記得很清楚,行凶之人極端殘忍,整個作案過程中暴行不斷,因而此案曾引起了福爾摩斯先生的興趣。後來所以減免了他的死刑,是由於他的行為出奇地殘暴,人們對他的精神狀態是否健全發生了一些懷疑。我們的馬車爬上了斜坡的頂巔,麵前出現了廣袤的沼地,上麵點綴著很多圓錐形的石塚和凹凸不平的岩崗,色彩斑駁,光怪陸離。一股冷風從沼地上吹來,使我們都打起了寒戰。在那荒無人跡的平原上,這個魔鬼似的人,指不定在哪一條溝壑之中像個野獸似地潛藏了起來,他內心充滿著對摒棄他的那些人們的憎恨。處在這樣一個恐怖的環境中:光禿禿的荒地,冷颼颼的寒風和陰暗的天空,還有那個逃犯,就連巴斯克維爾也沉默了,他把大衣裹得更緊了些。

過了一會兒,車夫用鞭子指了指說道:“這就是巴斯克維爾莊園。”

巴斯克維爾激動地站了起來,神情迫切,目光炯炯地望著,不一會兒,我們就來到了正門。大門是用稠密的、曲折交織成奇妙花樣的鐵條做成的,兩側各有一根久經風雨侵蝕的柱子,由於長了苔蘚而顯得肮髒了,柱頂裝有石刻的巴斯克維爾家的野豬的頭。門房已經成了一堆坍塌的黑色花崗石,並露出了一根根光禿的椽木。然而它的對麵卻是新建了一半的建築,那是查爾茲爵士第一次花自己從南非賺來的黃金興建的。

一進大門便上了小道。這時,車輪壓軋著枯葉而變得安靜了許多,老樹的枝丫在我們的頭頂上交織成一條陰暗的道。穿過拱道,我們看到了末端有一所房屋像幽靈似地在發著亮光,巴斯克維爾不由得戰栗了一下。

“案件就是在這兒發生的嗎?”他低聲問道。

“不是,是在水鬆夾道附近發生的。”

巴斯克維爾臉色變得很陰鬱,並眺望著遠方。

“像這樣恐怖的地方,是誰都會有不祥之兆的,更別說是我伯父了。”他說道,我決定六個月內在廳前裝上一行一千支天鵝牌和愛迪生牌的燈泡,讓這裏大變樣。

道路末端是一片寬闊的草地,房子就在這草地上。在昏暗的光線下,一幢堅實的樓房在中央聳立著,與樓房相通的是一條走廊。房子的前麵爬滿了常春藤,裝有窗戶和盾徽的地方被剪掉了,就像是在黑色麵罩的破處打上了補丁似的。中央這座樓的頂上有一對古老的塔樓,開有槍眼和很多瞭望孔。在塔樓的兩側,各有一座式樣新穎的、用黑色花崗岩建成的翼樓。昏暗的光線射進了窗欞堅實的窗口,陡峭而傾斜的屋頂上的高高的煙囪正往外吐著黑色的煙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