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憶錄(11)(3 / 3)

5馬斯格雷夫禮典

歇洛克·福爾摩斯的性格與常人有點不同,作為他的朋友讓我煩惱的是他在思維方麵敏捷過人,條理清楚,穿著幹淨樸素,但他的生活習慣亂七八糟,讓和他同住的人心裏挺煩。我自己在這方麵也有許多不足。在阿富汗時亂成一團的工作,再加上狂放的性情,讓我養成馬虎的習慣,這與一個醫生很不相稱。但我對這有個起碼的限度。我看到有人把煙卷放在煤鬥裏,把煙葉塞在波斯拖鞋裏,一些尚未回複的信件被他用一把大折刀插在木製壁爐台中間時,我覺得自己決不會這樣做。另外,我一直認為,練習手槍是戶外的運動,可福爾摩斯若是來了興致,就坐在扶手椅裏,拿著他的手槍和一百匣子彈,抱著維多利亞女王的愛國主義精神,在對麵牆上留下星羅棋布的彈痕,我深深覺得,他這樣做既不能改變房間內的氣氛,也無法改善房屋的外觀。

我們的房間裏時常塞滿了化學藥品和罪犯的遺物,這些東西放到了無法預料的地方,比方說放在黃油盤裏,或者放在不容易發現的地方,他的文件最讓我頭疼。他很不喜歡銷毀文件,尤其是那些同過去辦案有關的文件,他一兩年才認真地去歸納處理它們一次。他隻有在事業上取得顯著的成就時,才會有精力這樣做,這在我以往零碎的記錄裏提到過。但是這種熱情維持不了多久,他又會對此顯得冷淡,他熱衷於看書和每天拉拉小提琴,要不就坐在桌旁的沙發裏一動不動。這樣,一天天地過去了,他的文件越積越多,屋裏每個角落都堆滿了一捆捆的手稿,他從不燒毀,而除了它們的主人外,誰也沒權把它們挪到別處。

這年冬季的一個夜晚,我們一起坐在壁爐旁,我向他建議,既然他現在把案件的摘要抄進備忘錄,結束之後,花兩個小時,就會把房間收拾得舒服一些。他沒法反駁我的正當的要求,有些不高興地走進臥室,一會兒又提著一隻鐵皮大箱子走回來。他把箱子放在地板當中,拿個小凳蹲坐在大箱子前,猛地打開箱蓋。我看到箱內三分之一裝著用紅帶子綁成的一小捆一小捆的文件。

“華生,這裏麵有許多文件。”福爾摩斯頑皮地望著我說道,“如果你清楚這裏麵裝的是什麼文件,就會讓我把它們拿出來,而不會讓我把別的文件裝進去了。”

我問:“這些都是你早期辦案的記錄嗎?我一直想對這些案件做做筆記。”

“好的,我的朋友,這都是我在成名前辦的案子。”福爾摩斯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捆捆的文件。“這些並不是個個都完成得圓滿,華生,”他說道,“這裏麵有好多很有趣的事。這份是塔爾頓凶殺案報告,這是範貝星酒商案,俄國老婦曆險案,鋁製拐杖奇案,還有瘸子裏科裏特和他惡妻的案件。啊,這有一件,這才是樁有些離奇的案子呢。”

他把手伸到箱子的底部,拿出來一個木盒,盒蓋可以推動,很像裝兒童玩具的盒子。他從裏麵抽出來一張皺巴巴的紙,一把老式的銅鑰匙,一隻上麵纏著一個小線團的木釘和三個鏽跡斑斑的金屬圓板。

“哎,我的朋友,你猜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的?”福爾摩斯看到我臉上的表情,笑著說。

“這看上去是一些古怪的收藏品。”

“非常古怪,而圍繞這些發生的故事,更會讓你感到驚奇不已呢。”

“怎麼,這些東西有段曆史了嗎?”

“不僅有段曆史,它們本身就是曆史啊。”

“這怎麼說呢?”

歇洛克·福爾摩斯把它們一件一件地拿出來,擺到桌子邊上,然後帶著滿足的表情坐在椅子上看著那些東西。

他說道:“這些東西是為我回憶馬斯格雷夫禮典一案用的。”

我以前多次聽他說起這件案子,可是未能了解得更詳細一些。我對他說:“若是你詳細地告訴我,就好了。”

“這些東西就這樣亂糟糟地放在這裏啦?”福爾摩斯調皮地大聲說,“華生,你的整潔又不能實現了。我好高興在你的案例記載中,能把這樁案件加進去。這件案子在國內犯罪記載中相當特殊,我相信,在國外也極其罕見。若是搜集我那些不值一提的成績,卻不記載這個案件,那就有點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