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個小時後,我才回到邁林根。店老板施太勒在旅店的門口站著。
“怎麼樣了?”我急忙走上前去說道,“她的病情沒有惡化吧?”
施太勒對我的問話感到莫名其妙,我見他這個樣子,立刻感到大事不好。
“這信是你寫的嗎?我把口袋裏的信掏出給他看,“旅店裏真的住了位生病的英國女人嗎?”
“這不是我寫的!”他大聲說,“但信封上的地址卻寫著我的店子……哈,我知道了,這肯定是那個高個子英國人寫的,他是你們走後才到的,他說……”
我沒等他說完,便驚慌失色地往山上跑。跑向我剛下山的那條小道。下山我隻用了一個小時,但這時是上山,全是上坡路,盡管我沒命地跑,但趕到瀑布邊時,已是兩個小時過後了,瀑布周圍根本沒有福爾摩斯的蹤影。我大聲喊著他的名字,但回答我的隻是四周山穀的回音。
找到福爾摩斯的登山杖後,我不由不寒而栗起來。這表明他並沒到羅森洛依去,他就是在這條一邊是絕壁,一邊是深穀的三英尺寬的小道上遭到那個該死的莫裏亞蒂的襲擊的。那個瑞士少年也不見蹤影,也許他拿了莫裏亞蒂的賞錢後,就離開了這兩個對手。他走後發生了什麼事呢?有誰能告訴我呢?
我被這事嚇傻了,在那裏站了一兩分鍾後,才竭力鎮定住自己,我想到了福爾摩斯的推理方法,想盡力用它去查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天哪,這太容易了。我們分別的時候,不是站在小道盡頭的,他的登山杖說明了我們曾在的位置。道旁微黑的土壤由於水花的不停濺灑,始終是鬆軟的,即使一隻鳥落下去也會留下爪印的。在我腳下,有兩排腳印清晰地一直通向小道的盡頭,並沒有返回的腳印。在離盡頭幾碼遠的地方,小道被踐踏得一片泥濘。瀑布邊上的荊棘和羊齒草被弄得亂七八糟地倒在泥水中。我趴在水花四濺的瀑布邊仔細查看——在我離開旅店時,天就快黑了——此時我隻能看到黑色絕壁上閃閃發亮的水珠和山穀深處高濺的浪花。我大聲呼叫,但我聽到的隻有瀑布的轟鳴。
不過上天有眼,我終於找到了我的朋友和搭檔的臨終遺言。前麵說過,他的登山杖斜靠在小徑旁一塊凸出的岩石上。我在這塊岩石的頂上看到了一件閃閃發光的東西,我伸手把它拿下來一看,原來那是福爾摩斯經常帶在身上的銀煙盒。就在我拿起煙盒時,原先被它壓著的疊成小方塊的紙飛落了下來。我撿起打開一看,原來是三張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上麵是寫給我的信。信的內容簡潔明了,字寫得剛勁有力,好像是從容不迫地坐在書房裏寫下的一樣,這完全體現了福爾摩斯的個性。
信是這樣寫的——
我親愛的華生:
承蒙莫裏亞蒂先生的好意,才有機會寫下這幾行字,他正等著徹底解決我和他之間的矛盾。他已經把擺脫英國警察和查到我們行蹤的方法給我講了個大概,他的這些方法,證明他確實有我評價的那麼聰明。我一想到我能為社會把他這個禍害給除掉就十分高興,盡管這恐怕要給我的朋友們,特別是你,我親愛的華生,帶來悲痛。不過,我跟你解釋過,我的人生已經到了至要關頭,對我來說,這是個很令人心滿意足的結局。我現在坦白跟你說了吧,我一看到邁林根的來信,就知道這是一場騙局,我讓你走開,是因為我相信,這事是遲早要解決的。請告訴帕特森警長,他給那個犯罪團夥定罪時所需的證據放在以M開頭的文件夾裏,裏頭有個寫著“莫裏亞蒂”的藍色信封。在離開英國時,我已經把我微薄的產業交付給我的哥哥邁克羅夫特了。請代我問候你的夫人,我的朋友。
你忠誠的歇洛克·福爾摩斯
剩下的事幾句話就能說清了,專家們現場檢查的結果表明,他們兩個進行過一場搏鬥,在搏鬥中,兩人雙雙跌落深穀,由於穀底水流湍急,兩人的屍體都找不到了。當代最危險的罪犯和最傑出的人民衛士永遠地葬身在這個深不見底的穀中了。那個瑞士少年也從此銷聲匿跡了,顯然,他是莫裏亞蒂的幫凶。至於那個犯罪團夥,相信大家還記得,由於福爾摩斯搜集到了他們犯罪的所有證據,而被徹底鏟除了。但他們的幕後領袖莫裏亞蒂,在訴訟過程中很少提及,這是因為某些人想以庇護莫裏亞蒂的方式來詆毀福爾摩斯,但,他們是白費心機,福爾摩斯在我心中永遠是世上最好、最機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