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巴斯克維爾莊園後有段日子了,我已明確了兩個極為重要的事實。一個就是庫姆·特雷西的勞拉·萊昂絲太太曾給查爾茲爵士寫過信;另外一個就是潛藏在沼澤地裏的人,可以在山邊的石頭房裏找到。
昨天傍晚,摩梯末醫生和亨利爵士玩牌一直玩到很晚,我及時地把了解的事告訴了準男爵。今天吃早飯時,我剛把我的發現告訴他,並問他願不願意和我一塊到庫姆·特雷西去。起初他急於要去,後來,我們倆人都覺得若是我單獨去會更好一些。因為訪問的形式越是鄭重其事,我們了解的情況就會越少。於是,亨利爵士留在家裏,我心裏稍感不安地去尋找新的線索了。
馬車到了庫姆·特雷西後,我叫波金斯把馬匹安置好,然後就去探訪那位女士了。我很快就找到了她的住所,一個女人很隨便地把我領進屋,當我走進客廳時,一位坐在一架雷明吞牌打字機前的女士趕忙站起來,笑容可掬地表示了歡迎。當她看出以前沒見過我時,便恢複了原樣,重新坐下來,問我來訪的目的。
萊昂絲太太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她非常漂亮。她的兩眼和頭發都是深棕色,臉頰上雖有不少雀斑,可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起先我對她的美麗不由暗暗讚歎,但接著我發現她的表情粗獷,眼神生硬,嘴唇又有些鬆弛。
我說道:“我有幸同您的父親認識。”
聽了我笨拙的介紹,那女人沒有什麼感覺。
“我和我父親之間沒什麼關係,”她說道,“我不欠他什麼,他的朋友也不是我的朋友。若不是已故的查爾茲爵士和一些別的好心腸的人的幫助,我早就餓死了,我父親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
“我是因為有關已故的查爾茲爵士的事才到這裏來找您的。”
聽了我的話,女士的臉龐嚇得蒼白起來,雀斑因而更加明顯了。
“我能告訴您什麼呢?”她的手指神經質地玩弄著她那打字機上的標點符號字鍵。
“您認識他,是嗎?”
“我剛才說過了,我感激他對於我處境的關心,讓我能夠自立生活。”
“您和他通過信嗎?”
女士迅速抬起頭,棕色的眼睛裏閃著憤怒的光芒。她厲聲問道:“您為什麼要問這些問題?”
“我是避免讓事情傳出去,弄得無法收拾。”
她沉默了一會,之後帶著不顧一切挑戰的神色說:“好吧,我回答您提出的問題。”
“您給查爾茲爵士寫過信嗎?”
“我的確給他寫過一兩次信,感謝他的關心和幫助。”
“您還記得寄出的日期嗎?”
“記不起來了。”
“您和他見過麵嗎?”
“見過,他來庫姆·特雷西時會過一兩次麵。他是個做好事不願拋頭露臉的人。”
“您說他很少和別人接觸,他又是怎麼知道你的困難的呢?”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了這個我認為有點難度的問題。
“我的可悲的經曆,有幾位紳士知道了,一個是查爾茲爵士的近鄰和密友,斯台普吞先生,他的心腸太好了,他把真相告訴了查爾茲爵士。”
我知道查爾茲爵士曾有幾次邀請斯台普吞負責分發救濟金,這個女人成為受益者不足為奇。
“您寫過信請查爾茲爵士同您見麵嗎?”我繼續問道。
萊昂絲太太的臉又紅起來了,她生氣地說:“先生,這真是令人不快的問題。”
“太太,我很抱歉,可是我不得不問。”
“我就回答吧,肯定沒有。”
“在查爾茲爵士慘死的那天也沒有過嗎?”
她紅潤的臉色馬上變得死灰起來。她哆嗦的嘴唇已經說不出“沒有”來了,這一點,我看得出來。
我對她說:“可能是您忘記了,我還能記得那封信中的一段,您是這樣寫的:您是一位君子,請您千萬將此信燒掉,並在10點鍾時到柵門那裏去。”
我發覺我的話讓她快暈過去了,但她盡全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天下難道沒有一個真正的君子嗎?”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您冤枉查爾茲爵士了。他確實把信燒了,但有時燒了信還可以認出字來,您承認您寫過這封信嗎?”
“我寫過,是我寫的,”她喊道,同時把滿腹的心酸傾瀉而出,“我沒有理由為這事感到羞恥,我希望他能幫助我,我很想同他親自見麵,我是有求於他才請求與他見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