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穿的那一套紅色的蘇格蘭呢製成的衣服,就是我們和他在貝克街第一次見麵時穿的。福爾摩斯追悔不迭地呻吟著。

“這個畜生!畜生!”我緊握雙拳喊著,“我不能原諒自己,是我讓他遭受慘禍。”

“華生,我的罪過比你大,我竟不顧我們的委托人的性命,這給我的打擊太大了。”

“把他致死的那隻獵狗在哪呢?還有斯台普吞呢,他在哪裏呢?他得對這件事負責任。”

“我保證會讓他負責的。伯侄兩人都被他間接地殺死,現在咱們得設法證明人畜的關係。老天在上,不管那家夥多狡詐,我們一定要抓住他。”

這突如其來的災難,使我們心裏感到異常沉重。後來,月亮升起後,我們爬上山岩的絕頂處向黑暗的沼澤地望著。

我朝著斯台普吞家所在的方向大罵著:“咱們幹脆現在把他抓起來。”

“條件還不成熟,那家夥狡猾到了極點,我們走錯了一步,那混蛋就會溜走。”

“那麼,咱們怎麼辦呢?”

“看來隻有給可憐的朋友辦後事了。”

我們倆一同下了陡坡,向屍體走去,淚水模糊了我們的眼睛。

福爾摩斯在屍體旁彎下身,突然他跳了起來,大笑著抓住我的手亂搖著。他喊著:“胡子,這人有胡子!”

我不解地望著他,問:“有胡子?”

“這是我的鄰居,那個逃犯,不是準男爵。”

我趕緊把死屍翻過來,一看他那突出的前額和野獸般地深陷的眼睛,我就明白閃露在我麵前的是逃犯塞爾丹的麵孔。

我立刻就明白了,準男爵曾告訴我把他的舊衣服送給了白瑞摩。白瑞摩把這些衣服轉送了出去,以便讓塞爾丹逃跑。塞爾丹身上穿的靴帽、襯衣都是亨利爵士的,這家夥死得並不冤。我興奮地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福爾摩斯。

“真有趣,是這身衣服導致這混蛋死亡,”他說道,“問題很簡單,那隻獵狗事先聞了亨利爵士用的東西後,才被放出來進行追蹤的。可塞爾丹在黑暗中怎麼會知道那狗跟在他身後呢?”

“他聽到後麵有狗的聲音吧?”

“單純一隻獵狗的聲音,並不會讓這個逃犯嚇得冒再度被捕的危險狂呼求救的。根據他的聲音判斷,那狗在追他以後,他一定拚命地跑了好長的一段路,他是怎麼知道的呢?”

“那狗怎麼單單今晚被放出來呢?它很少在沼澤地裏亂跑,斯台普吞隻有在認為亨利爵士會到那裏去才會把它放出去。”

“那個疑問很快就能解答了,咱們對這個壞蛋的屍體怎麼辦呢?”

“在與警察取得聯係之前,先把他放進一間小屋去。”

正說著,沼澤地上有一個人朝我們走來,他一看見我們便停住了,然後又向前走過來。

“啊,華生大夫,是您嗎?真沒想到這麼晚在沼澤地裏看到您。怎麼,有人受傷了嗎?這不會是咱們的朋友亨利爵士吧!”他慌張地走過我們的身旁,彎下腰,猛吸了一口氣,口吃地說:“誰,這是誰呀?”

“是塞爾丹,從王子鎮逃跑的那個人。”斯台普吞麵色蒼白地轉向我們,他竭力克製著驚慌和失望的表情,死盯著我和福爾摩斯。

“天哪!他是怎麼死的?”

“看樣子他像是在這些岩石上摔斷了脖子。聽到喊聲時,我們正在沼澤地裏散步。”

“你為何隻替亨利爵士擔心呢?”我忍不住地問了一句。

“因為我已經約他來了,但他並沒來,當我聽到沼澤地裏的喊聲時,自然擔心他的安全了。”他的眼光從我的臉上轉向福爾摩斯,問道:“這個可憐的家夥是怎麼死的呢?”

“他長期在野外生活把他逼得發瘋了。他瘋狂地在沼澤地裏奔跑,最後自己摔死了。”

“這個說法最合理,”斯台普吞歎了一口氣說,“福爾摩斯先生,您是怎麼認為的呢?

我的朋友欠身還了禮,說道:“您的眼力真不錯。”

“華生大夫來了後,這裏的人就知道您會來的。您碰巧趕上看到這出悲劇。”

“是這樣,我相信我的朋友的解釋是正確的,我明天就要帶著不快的回憶回倫敦去了。”

“怎麼,您明天就回去嗎?”

“我是這樣想的。”

“您不想把我們搞不清的事搞出一些眉目來嗎?”

福爾摩斯漫不經心地說:“這樁案子辦得很不順心,我們負責調查工作的人需要的是事實,而不是憑主觀願望得到成功的。”

斯台普吞又邀請我們到他家裏去,我們謝絕了。我們離開生物學家徑直向巴斯克維爾莊園走去,廣漠的沼澤地裏,隻剩下那個遭遇慘劇的人躺在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