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斯是他所居住的公寓中一個奇異的房客。他整天客人不斷,而本人生活無規律,脾氣古怪邋遢得令人無法相信;且喜歡在奇怪的鍾點聽音樂;經常在室內練習槍法;總擺弄古怪的時常發出異味的科學實驗;在他周圍還充滿暴力的危險的氣氛,為此,他成為全倫敦最糟糕的房客。可是,他出的房錢卻相當高。實際上,我和福爾摩斯在一起住的那幾年,他所付的租金足可以買下這座住宅了。

哈德遜太太由衷地尊敬福爾摩斯,盡管福爾摩斯的做法是那樣不可理喻,但她絕不會特意去幹涉他。這是由於福爾摩斯舉止溫文爾雅,對女人彬彬有禮。

正因為如此,哈德遜太太對他的關懷備至。在我結婚第二年的某一天,她還因擔憂福爾摩斯的近況,而專程跑來告訴我。

見到我後,哈德遜太太顯得憂心忡忡:

“華生醫生,快去看吧,福爾摩斯先生快死了,最近這三天,他的病情似乎愈來愈惡化,不肯請醫生給他看病。

“今天早上,我又前往探視時,發現他的顴骨凸出,除了那雙大眼睛仍然炯炯有神以外,他病況的簡直令人不忍目睹,我於是告訴他說:福爾摩斯先生,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馬上就去請醫生來。

“但福爾摩斯先生卻說:不,請你幫忙去找華生過來一趟。

“華生醫生,現在連一個鍾頭都不能耽擱了,請趕快去吧!如果再不去的話,恐怕就無法見到福爾摩斯先生最後一麵了。”

我頭一次聽到福爾摩斯生病的消息,真是大吃一驚。我二話沒說趕緊穿上外套,戴著帽子和她一起出門。在馬車裏麵,我向她詢問清楚詳細的情形。

“我隻知道福爾摩斯為了某個事情,曾到德姆斯河下遊羅薩海斯那地方去,回來就生病了。”哈德遜太太說。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又問。

“星期二的下午,他回來休息一下,就發覺身體無法動彈。接下來連續三天,更是吃不下東西,也不想喝水。”

“為什麼不看醫生呢?”

“福爾摩斯先生一向非常的任性,你應該也知道,不管我怎麼勸他都不聽。立即你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哈德遜太太難過地說。

我來到福爾摩斯的房間,隻見瘦弱的福爾摩斯躺在床上,目不轉睛地抬頭望著我,那模樣真叫人不寒而栗。

他的眼睛閃閃發亮,兩頰瘦削,幹燥的嘴唇呈現出黑紫色,放於被子上麵的手不停地抽動著,同時聲音也變嘶啞了。

“啊!華生,我大概不行了。”福爾摩斯衰弱地說著。

“你說的是什麼話!”我靠過去回答道。

福爾摩斯突然氣衝衝地叫嚷著:

“走開!不要靠近我的身旁。”

這是危險逼近時,最常見的情況。

“你是怎麼啦?”我不解地問。

“你最好的幫助是照我的話去做。”

“我明白了,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的態度好不容易和緩下來,他一麵痛苦地喘著氣,一麵說道:“你沒生我的氣吧!”

“看見躺在麵前的福爾摩斯那副可憐模樣,有誰還會對他生氣呢?”

福爾摩斯接著又說:“我完全是為你著想。”

“為我?”我詫異地重複他的話。

“我已經知道自己罹患的一種傳染病,這是蘇門答臘的苦力症,荷蘭人通常都曉得這個病症,患此症者難逃一死。”

福爾摩斯的手痙攣地抽搐著,他說:“隻要一經接觸就會傳染,華生,你最好不要靠近我的身旁。”

“你說什麼,福爾摩斯!對一般的患者我都不在乎,何況是我的老朋友,你千萬不要拒絕我的幫助。”

這時,福爾摩斯氣急敗壞地喝止:

“你就站在那邊,否則馬上離開這個房間。”

“福爾摩斯,你不能一直固執己見,病人如同小孩一般,請接受我的診察和治療吧!”

“如果真的需要看醫生的話,那也要找個可以信賴的人。”

“難道我不值得信賴嗎?”我生氣地說。

“作為朋友,你確實值得信賴,但你的經驗太少,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勉強的好。”

福爾摩斯的這番話,讓我的心深深地被刺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