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普萊斯伯利教授的奇聞軼事是福爾摩斯生病退休前不久辦理的案子。
那是1903年9月的一個星期天晚上,我收到福爾摩斯那種習慣用的、語言不詳、自相矛盾的條子:
如有時間立即前來。如無時間亦要來。
S.H
福爾摩斯向來屈從於習慣,與他多年相處,他已養成這樣對我講話的習慣,盡管有時他所說的話可以對著牆壁,但我的存在可以激發他的靈感,促進他的思維。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我是他思想的一塊銳利的磨刀石。
當我匆忙趕到貝克街他的住所時,隻見他深陷於沙發中,兩膝高抬,叼著煙鬥,沉思無語。他隻指了指我慣坐的沙發,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表示可以表明我的存在,就這樣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後來他突然從默然中醒過神來,用他慣用的古怪笑容歡迎我回到老家。
“請原諒我剛才的怠慢,華生,”他說。“在過去的一天裏,有人向我反映了一些極其怪異的情況,我打算寫篇小論文,討論偵查工作中狗的用途。”
“這個問題別人早已討論過了,”我說。
“不是這個,華生,我是指那些更微妙的問題中而往往不為常人所知覺的一麵。比如在處理銅山毛櫸案中,我曾經通過觀察小兒頭腦活動的方法,來推論那個目空一切、傲慢無禮的父親的犯罪習慣。”
“當然,這我很清楚。”
“我是這樣看待狗的。狗的情緒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人的情緒。主人殘忍,狗必然凶惡;主人危險,狗也不好惹。
現在,我的思想猶如亂麻,我正力求理出一個頭緒來,有一個問題是:為什麼普萊斯伯利教授的狼狗羅依會咬他呢?”
華生說,“我真不明白,把我從繁忙的工作中召來,就為了研究這種毫無意義的瑣碎小事嗎?”
“天哪,不要小看這些瑣碎小事,重大的問題往往取決於最瑣碎的小節。請你把我剛才所提問的問題好好的考慮一番。”
“也許狗生病了。”
“這隻是一個可能,但問題是狗咬的不是別人,恰恰是寵愛他的主人,而且它隻是在極特殊的情況下才咬主人,平時很乖的。華生,很古怪,非常古怪。看來年輕的伯內特先生可能就要來了,我本來希望在他來之前跟你好好談一談。”
樓梯上響起了很急的腳步聲,敲門聲也很急促。接著一位年輕人出現在我們麵前。他身材修長,麵容俊秀,30歲左右,穿著考究、大方,具有學者的儒雅風度。他和福爾摩斯握了握手,並對我的存在流露出驚訝。
“福爾摩斯先生,我委托的事情非常敏感。”他說道,“我希望在沒有第三者的情況下從容地講述我的情況。”
“不要擔心,伯內特先生。華生醫生是我的一位最謹慎助手。”
“原來這樣。請不要介意我的慎重。”
“華生,伯內特先生是那位著名教授的助教,就住在教授家裏,而且是教授女兒的未婚夫。對教授忠誠是他義不容辭的職責,不過,表示忠誠的最佳方式是想方設法來澄清這個古怪的謎。”
“這是我此行的唯一使命。請問你向華生先生講述基本情況了嗎?”
“我剛才還沒有機會及時告知他。”
“那麼我來把情況再講一遍,還有一些最近的新情況一起補充。”
“還是由我來重述吧,這樣可以看看有無遺漏的地方。”
“華生,教授是個享譽歐洲的名人,生平過著學院式的生活,從無一絲流言蜚語。他是一個鰥夫,有一個女兒,叫易迪絲。
他今年61歲,但他還和他的同事——解剖學教授莫爾非的女兒訂婚。他的未婚妻愛麗絲·莫爾非是一位品貌俱佳的少女,所以教授對她的癡情也是可以理解的。然而這個婚事遭到他自己的親屬的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