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魯尼亞宙軍在雷特萊亞思大王強力的後援下,擁有與騎士團同等的權限和充裕的預算。但,因為他們沒有培育宙士的實務經驗,因此訓練中所用的物品都是和龍軍及宮廷魔導師們調借補足的。
大王特別下令宮廷魔法師們要和宙軍協力互助,盧鏡筆頭魔導會派代宙軍參謀一職也是因為這層原因。
因此,諾德兩人首先造訪了魔導宮。這裏的房間被租用為宙士宿舍。
「……諾德……娜基可以和你住在這麼棒的地方嗎……?」
諾德和娜基亞蜜眺望著卡露娜城深處的這間白色宮殿,茫然地站在原地。
魔導宮前方有一個整備完善的噴水庭園,金色的裝飾讓白色牆壁金光閃閃。宮殿的周圍,有一片修整良好的植物園。
兩人感覺自己格格不入,戰戰兢兢地走入宮殿後,裏頭的裝潢也是極盡奢華之能事。耀眼閃爍的巨大吊燈,照亮著繡有細致圖樣的超高級地毯。牆邊排有亞大陸六神的華麗雕像,縫有金線刺繡的沙發和表麵刻有豪華雕刻的鍵盤樂器,分散在它們的腳邊。
「唉呀,你好、你好!這邊變得很儉樸,要你們來這種地方還真是不好意思。」
盧鏡從大廳深處揮手走出,口中說的話語,讓諾德不由得懷疑自己的耳朵。
「這叫做儉樸……那、那以前有多輝煌……」
「最近這三年,魔導宮的預算一直被削減。以前這座宮殿差不多是現在的三倍大,不過現在越變越小了。以前這個大廳還有一個溫水遊泳池,專門讓從帕蓋亞新大陸帶回來的熱帶魚遊泳……這邊的牆壁旁邊,以前還排滿了女仆,距離近到都會碰到彼此的肩膀……」
盧鏡說著想當年的自豪話,同時帶領諾德和娜基亞蜜到宙士的起居室。
一進到裏麵,兩人這次險些腿軟。
房內排列著看起來相當昂貴的家具,占地寬廣能夠輕鬆住進十個人。玻璃的吊燈、銀色的燭台、桃心花木的書桌和資料櫃。暖爐、浴室,還有裝飾著植物的明亮陽台,宛如在圖畫書中王侯貴族的房間一樣。
「就是這樣,以後就請兩位一起在這邊生活了。不管怎麼說,團結力對宙士來說相當重要。」
盧鏡合上戴著手套的雙手,微笑說。
諾德搔抓後腦杓,看向娜基亞蜜。
這間房間這麼大,諾德早就在想該不會要同房吧。果然真是如此。
「欸!欸欸?」
娜基亞蜜看起來似乎很高興,雙手放在臉頰上,尾巴不停扭動。
「怎、怎麼可以。娜基……不行的……要人家和男性同房,娜基還沒有心理準備……小、小女子不才,請多多指教……!」
「你……前半句和後半句該說是矛盾,還是沒頭沒尾……?」
諾德看到娜基亞蜜紅著臉對他鞠躬,抓著後腦杓一邊吐槽說。
過去娜基亞蜜在諾德家當食客的時候,諾德是讓她睡在放小麥粉袋的倉庫……但這次的狀況,卻是貨真價實的同居。
「這邊是浴室,這邊是衣櫃,還有那邊是寢室喔!」
盧鏡高興地介紹著。在他的催促下,諾德走向裏頭的寢室門。
諾德對娜基亞蜜並無非分之想,所以同居是無妨,不過寢室還是要預先確認一下。如果是一張大床上排著兩個枕頭的話,那就真的需要請人處理一下了。
諾德如此心想,朝寢室看去……
「……?」
內部不知為何有三張床。
每張床看起來都很大、很舒服,而且都各有一個枕頭。
「請放心,一定沒問題的。酌確,如果要讓年輕男女共處一室,可能某天晚上會天雷勾動地火……所以參謀秘書也會一起住在這裏。」
「參謀秘書?」
娜基亞蜜銳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如果是三個人,大概就不會出事了吧?不,假設真的出事了,那就表示你們三個人犯下了連我都無法處理的大錯,如果你們有那麼剛猛的話,反過來說不管發生什麼事也都沒問題了……」
盧鏡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突然從他身後——
「所以,諾德!娜基亞蜜!我也要住在這裏!」
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諾德和娜基亞蜜轉頭後大吃一驚。
蕾碧亞在盧鏡,抬頭挺胸站在那裏。
「蕾、蕾、蕾碧亞!你怎麼在這裏!」
「叫我蕾碧亞參謀秘書!」
蕾碧亞伸手指了過來,諾德繃緊了雙頰。
「我想讓你們嚇一跳,所以一直保密到現在。蕾碧亞在宙士選拔考試之後,表示自己願意無償協助宙軍。所以我就恭敬不如從命請她擔任參謀秘書,負責管理兩位的健康狀況和行程。」
盧鏡笑嘻嘻地說明道。諾德感到疲憊的同時,也多半可以理解了。
其實在諾德兩人錄取宙士後,蕾碧亞有段時間突然人間蒸發。諾德早就在想她肯定又在打歪主意,但沒想到她也會來參一腳。
「嗬嗬嗬……嗚!」
蕾碧亞用勝利者的表情俯視娜基亞蜜,突然她的表情「抖」了一下。諾德因為背後沒長眼睛所以看不見,不過身後的娜基亞蜜似乎露出很可怕的表情。到底是什麼表情呢?諾德有點想知道,但又怕受傷害。
「喔喔!剛好人都到齊了。」
門口處傳來聲音。眾人轉頭一看,莎蓓菈將軍穿著類似男裝的便服走了過來,手上還提著一個有把手的大箱子。
「高興一下吧!我拿宙軍的製服過來了!」
莎蓓菈打開箱子拿出裏頭的衣服,蕾碧亞和娜基亞蜜暫時休戰,感情融洽地靠了過去。果然是女生,她們似乎很高興能夠拿到新衣服。
「……耶……這個不是龍軍的製服嗎……」
蕾碧亞攤開製服,些許不滿地說。
正如她所說,那和卡魯尼亞龍軍的女騎士所穿的製服幾乎一樣。隻有縫在藍色衣領上的徽章,從龍形變成星形而已。
龍軍要騎乘和馬匹大小差不多的飛龍,所以製服的設計主要重視活動性。藍色的裙子就跟舞娘一樣短,白色襯衫的胸口開了一個倒三角形的大開口。開口處重疊著一塊藍色、同樣象征翅膀的倒三角形大衣領,胸前用紅色的緞帶固定住。另外,腳上還穿著白色的膝上襪。
這件製服有純潔感又可愛,深受城內男性同胞們的喜愛,不過這完全沒有宙軍的獨創性。
「待……待會要在裙子上開尾巴的洞才行……」
娜基亞蜜拿著裙子,扭捏地看著自己的尾巴。的確,如果穿這件裙子,尾巴上下左右晃動時底褲就會穿幫。
「兩位不要抱怨!因為裁縫店說如果是這個的話馬上就能準備好,我才請他們趕工的。來!快點換上吧,下午馬上就要開始訓練了!」
莎蓓菈的語氣簡直就是實用主義派的工作狂,說話的同時,她把兩人一起拖進了寢室。
如莎蓓菈的宣言一般,宙士的訓練課程一整天下來都會要人命。
一早起床,馬上就到海邊遊泳,精疲力盡之後享用乏味的早餐。娜基亞蜜的體型輕盈,離一百一十磅還有增胖的空間,但諾德卻受到嚴密的體重控管,嚴禁吃零食以免體重增加。
接著,上午由專業講師們傳授天文學和測量術,下午則是回轉椅子和倒吊的酷刑。
之後到深夜為止,都是莎蓓菈的火箭學課。
「——那麼今天,我要教兩位有關人工衛星的事情。」
莎蓓菈穿著宙軍的製服,玩弄著手上的鞭子開始上課。
莎蓓菈的課出乎意料地好懂,不過她很嚴格,途中常會夾雜問題和小測驗,因此不能太過放鬆。
「諾德。在平坦的平原上,水平射出箭矢後結果將會如何?」
「嗯——箭矢會往前飛行,然後落地。」
穿著宙軍的男生製服——黑色立領、毫無特色可言——的諾德回答。
「很好。那麼,如果用非常強勁的弓箭,以非常快的速度射出那支箭矢呢?」
「會往前飛得很遠,然後落地……」
「沒錯。但是地球是圓的。因此,如果沿著它的圓弧持續掉落的話……箭矢就會一直維持掉落的狀態。也就是說,它會在地球的周圍持續飛行。這就是人工衛星的原理。」
「那、那個……老師。」
娜基亞蜜有些膽怯,舉起手來似乎有問題。
她也穿著宙軍的製服,衣服很可愛也很適合她。
「可、可是,如果有強風的話……它不會掉下來嗎?」
「嗯,風嗎?以娜基亞蜜來說,這是個好問題。
沒錯。風會阻擋東西的飛行。所以首先,我們要讓火箭上升到大氣精靈力所不及的地方,高度一百二十公裏。然後再把你們乘坐的一種叫做宇宙密封艙的東西,以秒速七點九公裏的速度放出,與地表平行。
你們將會坐著宇宙密封艙繞行地球幾圈後,再度朝向月球飛行。此時會加速,最終速度會到達秒速十一點二公裏。」(注:秒速七點九公裏:即第一宇宙速度,物體脫離地表飛行所需的最低速度。)
「……啊嗚……真的那麼快啊……」
娜基亞蜜後悔發問,用半哭泣的聲音說完,有氣無力地低下頭。
莎蓓菈踏著腳步聲走向娜基亞蜜,用食指硬把她的頭抬起。
「不用怕。你們要坐的東西,是我讓宙軍的技師們製造的頂級火箭。還是說你不相信我啊?」
莎蓓菈把拿著鞭子的手插在腰上,慢慢把臉逼近娜基亞蜜。
……這個人的火箭,在考試的時候好像爆炸過……
「不、不是。」
在莎蓓菈絕世美貌的瞪視下,娜基亞蜜的臉蛋紅得像顆西紅柿。
接著,她小小晃動自己的黑色辮子,同時左右搖頭。
話說回來,這兩個人鼻子跟鼻子碰在一起了,這樣可以嗎?這樣真的可以嗎?
接著過了一個月左右,莎蓓菈提到的那個「宇宙密封艙」的操縱練習,加進了每天的訓練當中。
設置在龍軍倉庫的訓練用宇宙密封艙,形狀就像一個巨大的落花生。諾德原本以為它的形狀像帆船,所以初次見到那個怪異形狀的交通工具著實嚇了一跳,不過在無水無風的宇宙中,形狀怎樣似乎不重要。
這交通工具的別名取自外觀,直接就叫做「落花生」。在它的上段,現在莎蓓菈正在對娜基亞蜜進行個別的特訓。而諾德則是在裝設在下段的紙糊操縱席上,反複進行儀表板的判讀訓練。
「……我說這個,明天就要考了嗎……根本就背不完嘛……」
諾德發著牢騷,在他眼前有一個金屬盤,上頭塞滿無數的水晶玉。
這些水晶玉各自表示了船內的重力、溫度、清素、濁素的濃度(人類是吸清素、吐濁素,諾德兩人在課堂中學習過)等等,這些數據全部關係到宙士們的生存。
而各種狀況以顏色表示,綠色是正常、黃色是注意、紅色則是危險,船內的環境一眼就能明白。諾德必須把水晶玉的顏色換成數字,定時向盧鏡等人報告,但如果出現綠色和黃色的中間色等之類的情況,就會變得很難分辨。
難歸難,不過要是在考試的時候隨便亂編數字的話,就會被蕾碧亞「呼巴掌」當作處罰。
莎蓓菈在當教官時則會用鞭子,因此又更可怕了。
看來宙軍的兩位美女都有虐待癖,這點真叫人高興——不是,叫人傷腦筋。
「好了,差不多該休息了。我泡了又甜又好喝的咖啡喔。」
在盧鏡拍手示意下,諾德像從蘋果中跑出的蠋蟲一樣,從宇宙密封艙的下段爬了出來。(注:蠋蟲:尺蠖蛾的幼蟲,形狀似蠶,會危害植物。)
娜基亞蜜和莎蓓菈從上段沿著梯子爬了下來。
「諾德,辛苦了。你那邊如何?」
「嗚啊,我很不擅長這種要背的東西……如果我有你那麼聰明,就可以一次背起來了。」
娜基亞蜜走進落花生的下方,諾德對她搔頭苦笑。
宙士訓練開始後,娜基亞蜜馬上就被賦予「人類計算機」這個重責大任。
人類計算器是指負責動腦的宙士,其作用在於正確控製前往月球的巨大火箭。如字麵之意,她必須精密計算出疾如飛矢的火箭所飛行的方向,將乘員分毫不差的引導到月球,背負的任務十分重大。
初次聽到說明的諾德和蕾碧亞,有點不放心讓娜基亞蜜擔任這麼重大的工作。因此盧鏡告訴兩人,宙士選拔考試時娜基亞蜜的筆試成績是第一名。
即使如此,兩人還是無法相信娜基亞蜜的能力,不過隨著一次又一次的課程,兩人也對她體內潛藏的能力感到驚訝。
首先,娜基亞蜜的計算速度快得驚人。已經脫離人類該有的速度。她可以立即回答十位數字乘十位數字的乘法問題。還有諾德連意思都搞不清楚的微積分,她也可以在看到問題的同時就解答出來。
除此之外,她的記憶能力也是非比尋常。在天文學的課堂上,她隻看了一眼全天星表(注:全天星表:理論上,全天星表應該收錄天空中的每一顆恒星,但是天空中的恒星多到令人難以想象,在望遠鏡的觀測下,恒星數量已達數十億顆!所以,這是件不可能達成的目標。)就能夠將它完美地描繪再現,在火箭學課也是,她隻要把書看過一遍就可以逐字不漏地默背下來。
隻因為娜基亞蜜有毛茸茸的長耳朵和尾巴,所以諾德在下意識中把她給看扁了,他對自己的歧視心深深做了反省。
最近他對娜基亞蜜很溫柔,也是有一點贖罪的意思在。
「……娜基的練習也很不順。不過,正式上場之前一定可以練好的。因為娜基會努力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