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夜嬰乍現3(3 / 3)

——那個穿雨衣的男人像來自幽冥地府,他帶著死嬰,也帶來了邪惡的氣息。

杜蘭已經攙扶著柳青回到屋裏。

十餘平方的小屋裏悶熱難當,窗戶被厚厚的窗簾遮得嚴嚴實實,如果門再關上,那屋裏一定是一片漆黑了。林紅跟在倆人後麵走進房間,趙飛知趣找張椅子坐下,在外頭等她們。

杜蘭扶柳青坐到床上,走到窗邊想把窗簾拉開,床上的柳青立刻發出一聲尖叫,接著全身顫動著撲上來阻止杜蘭。杜蘭嚇了一跳,身上瞬間出了一層汗。這屋裏太熱了,密不透風。但撲過來的柳青卻身子冰涼。

“不要開窗,他們會從窗戶外麵爬進來。”柳青顫聲叫,“我看到他們了,他們就在窗戶外頭,在衝我招手。”

杜蘭愣一下,顯然也想到了柳青丈夫說的嬰兒。

“柳青你別害怕,那都是你的幻覺。”

柳青大力地搖頭,淚水濺到了杜蘭的身上:“不是幻覺,我看到他們了。半夜裏我醒過來,就看到他們在床前的地板上爬。他們的眼睛會發光,整個身子都是濕漉漉的,像剛從水裏爬上來。他還會衝我笑,衝我招手,但我知道他們要我過去沒安好心。我不能過去,我要保護我肚子裏的孩子。我不能讓他們傷害到我的孩子……”

柳青淒厲的聲音在杜蘭與林紅耳邊尖叫,杜蘭忽然就有了些懼意。她轉頭時,看到林紅的臉色已經變得煞白,目光呆呆地落在黑暗的牆角,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杜蘭從來沒有見過林紅這種神色,在她感覺裏,林紅這些年在海城已經是個有身份的人了,她怎麼會這麼失態?莫非是因為柳青的話?

杜蘭覺得害怕了,她想,難道柳青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知道他們想要傷害我的孩子,我知道。他們有時候會趁我睡著時爬到我的身上,所以我不能睡著,但不睡著就隻能看著他們在床前麵爬來爬去。就算我閉著眼睛也能看到。有時他們身上血淋淋的,有些還拖著一尺多長的臍帶,我認識他們,他們很多都是從我的手中來到這個世界。他們已經死了,死人是不應該留在我們這個世界的。他們留下來,就是為了傷害我們……”柳青喃喃地說,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但這些話別人聽不懂,林紅和杜蘭卻可以聽得懂,因為她們三個都有過一段共同的經曆,不管現在或者以後,不管她們的生活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那段經曆都會讓他們永遠銘記在心,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杜蘭抱著柳青,那些已被她暫時遺忘的記憶此時紛遝而來。這房間裏太熱了,還有種久遠的腐朽氣息。杜蘭隻覺得一陣暈眩,她回過頭去想向林紅求助,卻看到林紅身子搖晃了兩下,伸手扶住了一張桌子。

她已經需要憑借桌子的扶持才能站穩身子。

當年在鳳凰鎮衛生院時,她還可以坦然麵對那些鮮血與死亡,但現在,她卻連回憶都已承受不起。

她已經從柳青的話裏明白了那些嬰兒從何而來。

在這世界上有一首生死之門,邁過去你不知道迎接你的,是一個新生命的開始,還是一場死亡的終結。柳青與林紅看到的嬰兒顯然都是不幸者,他們的出生其實便是他們的死亡。而此時屋內的三個女人,都曾在生死之門迎接過生命,也製造過死亡,現在,那些幼小的亡魂找上她們了,帶著邪惡的氣息。

巨大的恐懼此刻已淹沒了林紅,但她仍然能夠保持鎮定。

她勉強走到柳青跟前,凝視她已涕淚縱橫的麵孔,用仿佛來自幽冥地府的聲音道:“你不該懷孕,你打開了生死之門,所以,他們來了。”

柳青怔怔地不知道能不能聽懂林紅的話,但她臉上隨即現出的絕望卻讓邊上的杜蘭生出那麼多的恐慌。

杜蘭抓住林紅的手:“林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林紅不說話,目光落在柳青身上,充滿了惋惜,好像她已經看到了柳青的不幸。而柳青的不幸豈非也是她的不幸?所以她此刻臉上還現出那麼多的蕭瑟。

這天中午出門的時候,柳青的丈夫告訴林紅與杜蘭,柳青的預產期就在一個星期之後。

這天晚上,柳青又看到了他們。

床邊的空地上,出現了一大團棉花,雪白的綿花在黑暗裏充滿了妖冶的氣息。柳青瞪大了眼睛盯著它,知道在它雪白柔軟的背後,一定隱藏著某種致命的殺機。棉花的顏色一點點黯淡下去,接著,它的柔軟消失不見,漸漸被一種殷紅的顏色染得有了重量。它慢慢癱軟下來,顏色也隨即變得更加沉重。

柳青仰麵躺在床上,大聲地喘息,滿眼都是驚懼。

棉花裏開始向外流淌一些深色的液體,它們緩緩流淌,很快就鋪滿了整個房間的地麵。黑色的液體是血,是黑暗改變了它鮮紅的顏色。

柳青的喘息變成了痙攣,她把自己的身子最大限度往床頭方向靠去,好像這樣就能離那些鮮血遠些。但鮮血已經鋪滿了屋子的地麵,她已無處可逃。

沾血的地麵上,有一團小小的黑影在移動,那是個用四肢爬動的嬰兒。它的身上沾滿血汙,腦袋上淺淺的頭發濕淋淋的,有些粘稠的液體順著臉頰淌了下來。他往前爬了幾步,便被腹部的臍帶拉住,它掙紮了幾下,忽然狠狠地低下頭,用牙齒將臍帶生生咬斷。這樣,它就再沒有了束縛,它就可以爬到黑暗中的女人身邊了。

柳青有了些想嘔吐的欲望,她知道自己吐不出來,所以隻能幹嘔兩聲。她的手還捂住腹部,這時,她感覺腹中的胎兒動了兩下,不是很疼,但她卻渾身一顫,她聽到了從自己腹中傳來的不安氣息。

地上爬動的嬰孩停止了爬動,他像在側耳傾聽,又像在衝著柳青獰笑。沒有人見過才出生的嬰兒獰笑,那些笑意堆積在褶皺的臉孔上,充滿詭異與邪惡。

腹中的孩子開始不安地扭動了,他也感覺到了危險的逼近。

柳青尖叫一聲,雙手死命地護住小腹。她衝著地上越來越近的嬰兒厲聲尖叫:“不要過來,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地上的嬰兒又爬近了幾分,他甚至還衝著柳青像狼嚎一樣叫了一聲。柳青看到他的嘴裏已經長滿一口雪白的牙齒,上麵還殘留一些臍帶的碎屑。

現在,嬰孩已經扶住床沿站了起來,他抬了抬腿,便很敏捷地爬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