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柔
大四那年的寒假,我將男友許峰帶回家。
許峰雖是農村長大的苦孩子,卻是個極有頭腦的人,且高大英俊,口才極佳。相形之下,我這個成都市裏的女孩成了見不得人的醜小鴨。每每攬鏡自照,我都為自己平淡的五官歎息不已,也因此格外以許峰為重。
到家的時候是晚上,桌上早已擺滿了豐盛的菜肴。寡居的母親獨自在桌前正等我們。家裏一下子熱鬧起來。母親跑前跑後地忙碌著,一會兒倒水,一會兒去端菜,一會兒又想起為我們煲的湯。母親的忙碌消除了許峰先前的緊張,他衝著我偷偷做了一個如釋重負的表情,我抿著嘴笑了。
那頓飯母親吃得極少。她不停地往我們的碗裏夾菜,又很隨和地問了許峰家裏的一些情況,然後就若有所思地啜著清茶,看我們狼吞虎咽地吃。我們邊吃邊和母親說起許多學校裏的事,母親聽得很感興趣,慈愛的目光不時地從我的臉上移到許峰的臉上。
許峰在我家裏住了5天。走的那天我到車站去送他。等車的時候許峰很隨意地說:“你母親好像不喜歡我。”我嗔怪他:“瞎說!你這麼優秀,我母親怎麼會不喜歡你?”許峰笑笑,目光越過我的頭頂盯著遠處駛過來的火車說:“但願!”
回到家,我急不可待地問母親的意見。母親表情淡淡地說:“許峰不大適合你。”我急了,說道:“怪不得許峰說你不喜歡他,果然如此。”母親迅速地看了我一眼說:“他真的很聰明。可是,我就是不喜歡太聰明的人。”那個寒假,因為許峰,我和母親鬧得很不愉快,還不到開學的時間我就提前返校了。
轉眼就大學畢業了。通過母親的四處活動,我在一家銀行謀到一份事做,許峰不願回到農村也留在這座城市裏,在一家外貿公司打工。這樣,我們的婚事就成了首待解決的事情。
那天我又和母親談起我和許峰的事,母親頭也不抬地說:“好,我不再阻攔你們,你讓許峰拿出5萬元錢來,你就可以嫁給她。”看著母親拿出她在單位做總經理的精明來對待我的婚事,我有些氣惱。我說:“許峰的家在農村,怎麼拿得出這麼多錢?”母親斬釘截鐵地說:“那好,我給他三年的時間,他賺不來這些錢休想娶到你!”我不明白一向開通的母親怎麼突然變得蠻橫起來,難道母親也是嫌貧愛富的人嗎?我非常傷心地說:“媽,為什麼要這5萬塊錢,是不是因為你瞧不起他是農村人?”母親冷冷地看著我說:“他是哪裏人我不管,你可是我養大的,不能說飛就飛吧?”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了,說:“好!我們就賺足5萬塊錢給你!”
我將母親的意思跟許峰說了,許峰麵色鐵青地吸著煙,許久才開口道:“如果我能調到好單位,賺錢應該很容易。”我低頭道:“我母親雖然有些能力,可是她不見得肯幫我們。”“我先試試呀!”許峰鼓勵我,“別這麼輕易泄氣,你是獨生女,你母親能不為你著想嗎?你去求她,她肯定會答應的。以後我在工作上有了發展,你母親不也覺得光彩嗎?”想想也確是如此,我點點應允了他。
回家和母親商量許峰工作調動的事情,母親態度更加堅決起來,她說:“不要靠我。他如果真有能力,還怕沒有發展嗎?”我急得哭起來。母親說:“明惠,許峰真的不適合你,你應該多用心想想你們的將來。”我抽泣著說:“你什麼都不肯幫,我們還有什麼將來!你說許峰不適合我,我這個樣子,還想找個什麼樣的?”母親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後說:“你總有一天會明白做母親的心。”母親走了,我抬頭看鏡中哭得眼睛紅腫的自己。經過淚水的浸泡,我平平淡淡的一張臉更加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