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搭救宜軒(1)(1 / 3)

李東方總想把嚴懲李土成的事情做得細致些,嚴密些,最好不讓李溝河的人知道才最好。然而,好事不出門,賴事傳千裏。人世間哪會有不透風的牆呢?

去年初冬下頭場雪、李泡大黑天冒雪從外麵回村時,在李溝河溝口遭到李土成的搶劫,李土成家吃飯穿衣靠打劫以及李土成受到東方老人嚴懲的等等事情還是在李溝河上上下下傳得沸沸揚揚,說什麼話的也有。

不少女人到處說:“你們都聽說了吧,李泡那個機靈鬼兒跑外麵發了大財,賺回來的錢足夠一輩子不動彈也能吃穿不發愁。”

不少女人怪怨地嗆著說這種話的女人:“你就快別說人家李泡的沒用話,人家的錢是好多年來辛辛苦苦掙下的,來得不容易,咱們可不敢喪著良心的去嫉妒人家。”

不少男人搖著腦袋感歎著說:“現在的世道亂哄哄的,是那些奸蒙刁滑貨們的天下,好人沒法活。”

不少男人頗有同感地應和著:“你說得真真的。在眼下的世道,聽說到處有不少老實人活到最後家亡人休。咱們還不是也一樣樣的,受來受去的養不好個家嘛?”

不少青壯男女們有共同的話:“現在當著咱們李溝河裏長的柏村東方老伯,他越老為大家夥操心越上心,辦任何事情比過去越來越辦得更精明,更漂亮。

他老人家是火眼金睛,看什麼問題都能一針見血。聽說收拾李土成是他老人家預先設下了好計策才去收拾那個狗雜種的,收拾得那個狗雜種傷得不算太輕,在炕上躺倒有半個多月。狗雜種有苦說不出,活該!狗日的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

全李溝河的人都在議論著李土成遭到嚴懲的事情,把事情傳得神乎其神,傳得興高采烈,傳得昏天黑地;傳得同情李泡,傳得佩服東方老人;傳得對李土成怒不可遏。

李土成再沒人味總還算是人世間的一個人吧,他是沒臉再在李溝河往下瞎胡混著活人咯。在一天夜裏,他備好自家的牛車離開了柳村,車上還坐著他的啞巴老娘。後來幾經輾轉,他落腳到了固縣底河一個什麼村裏,還娶上老婆生下了兒子李淨。李淨在全國解放好幾年之後,才帶著全家又落腳回了柳村。這是後話,在此按下,暫時不提。

李金本來就是個勤快人,自從招贅到老吝家以後又有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他更不敢讓自己有一小會兒閑工夫。李東方常跟李金說,在咱李溝河,如果挑家過日子的人沒把家裏的生活顧住,懶惰是萬惡之源;養家的人找辦法養家,不會養家的人找借口累家。李金對李東方的話一向秉承不誤,春夏秋三季的白天,他忙著農活,沒有一天輕輕鬆鬆地讓自己放下身上挑家的重壓,去休息過一天。冬境天也不閑著,他經常到大山上下套子逮野物,也用獵槍打野雞、打野豬,還有狼狐狸兔子獾……一冬天下來能收獲不老少,弄好了還能套住小麂子。

小麂子的肉細,有嚼勁,在嘴裏嚼一塊煮熟的麂子肉,那個香勁真是美呀!去年冬天他就曾經又套住過一隻,全村人分了分,舉村如同過了個小年。野物的肉,李金大多數都孝敬了柏村的長輩們,野物的皮剝下晾幹拾掇好,到與李溝河搭界的高平縣的寺莊、野川和城裏等地收購土特產的店鋪賣了還能得回錢。跟上李金,老吝家拮據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更加有滋有味,老吝的摳勁也在慢慢地改。

李金下套子要跑出很遠的路,要走出李溝河十幾裏,翻過好幾個山頭,在沒有人家的地方下。他怕傷了人和牲口。

下雪下了兩三天,雪時,李金已在山上下了套子。今天,他隻肩扛著獵槍往山上走。獵槍的槍筒上掛著妮給他烙的蔥花餅和一小錫壺高平二鍋頭,這些東西是他中午的吃喝。

李金一邊上山一邊想著心事:泡老弟在外麵五六年,賺下的錢除了遭劫,用剩下的還把自家的舊房子全部拆到底重新修了一遍,像修了座新房。李泡對他和東方大伯說,我在外麵賺下的錢除拆補收拾完房子還有富餘。泡老弟要不是厚待這薄待那地瞎折騰,眼高手低挑來挑去地挑花了眼,媳婦早該有了,說不上也有了孩子。這些且不去說,人家在外麵學了不少本事,此一時彼一時,說起什麼來一套一套的,真耐聽。怎麼就能把《三國》、《水滸》、《說嶽全傳》等故事講得那麼滾瓜爛熟呢?讓聽的人都能忘記了吃飯和睡覺。人家糊的紙紮,比如說馬啊、羊啊、老虎啊什麼的,在世界上,隻要是泡老弟見過的活物,都糊得跟真的沒二樣。人家在外麵見過大世麵,就是跟沒有出過門的人不一樣啊!人家為人處事已經變了個人,又活泛又靈透,真不簡單哦。唉——泡老弟身上要是沒有那些輕浮勁就太好了,他身上要是沒有那些個不好的毛病該有多好啊!要是那樣的話,他在李溝河當個裏長準沒問題!

我東方大伯已經快奔六十的人了,如沒個好接替的人,李溝河就要亂。老人曾想把村上的擔子壓給我,那怎麼行?自己誌高才無,大字不識一籮筐,瞎耽誤大家夥的事情嘛,說什麼也不能答應老人去硬挑。到外麵闖闖吧,好沒來由咋出去?況且兵荒馬亂的,孩子、老婆和老人是一大家子,七七八八的事情誰去管?不行哦!李金搖搖頭……

李金走著想著,他的頭一會兒點著,一會兒搖著,不知不覺地已經到了他下套子的山凹凹上的山尖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