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產良對自己原來家庭的情況,從小就已經有了個大概齊的了解。等他長大後,他娘把細枝末節、枝枝梢梢的情況給他說了個透透徹徹又明明白白。他娘跟共產黨的冤仇像家縫衣服上盤在一起的紐扣,是沒法再能解開的。鄭產良的娘記恨一年中每個月的“五”這個數字,她死去的男人當維持會長、告密、生日、被槍決,他和她的婚日、家裏的婚喪大事……十分湊巧,都在每個月份的同一天。
有一次,年齡還小的鄭產良在屋樓上看見了他娘咬牙發狠的怪模樣,嚇得哇哇大哭了好幾回。後來習慣了,這個毛病才改回來。
鄭產良很自卑,但機敏。在他的履曆裏和檔案中,看不出丁點家庭汙點會影響他的前途,彌天大謊的旁枝末節被他削砍得沒了蹤影,他的家庭和社會關係清清白白。考大學時,鄭產良專門揀邊陲省份填誌願,他如願以償地還真的考取了他夢寐以求的昆明大學。在大學讀書的第三年,鄭產良就順順利利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在大學讀書期間,鄭產良還偷閑覓縫地向人打聽清楚了市委書記李金的大概情況。鄭產良早早地已經知道,李金無論在抗日戰爭時期,還是在解放戰爭時期,都是赫赫有名的戰鬥英雄,在文市也享有崇高的威望;鄭產良還知道,李金對有知識的年輕人很器重,最關心,也注重培養,更敢大膽地破格使用;鄭產良也知道,李金在工作中任勞任怨,事必躬親,並且大公無私,敢作敢為,敢於承擔責任。在文市的市委和市政府工作的同誌們向他介紹說,你如果能分到我們文市工作那是你的福氣。你假如來到我們市工作,你隻要心底無私,你就大膽地去幹吧,無論到任何時候,李書記從來都不會把工作的失誤和該擔的責任推給下麵的同誌。但是,你必須在他麵前開誠布公,不能掩過飾非;你必須光明磊落,不能暗箱操作;你必須知錯就改,不能推諉塞責。
事情做錯了不怕,隻要在思想上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找出把事情辦砸了的真正原因,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李書記是從來不會返回頭來再去深究的。並且還說,李書記在文市確實成了一些在工作中有這樣那樣錯誤言行並且改正錯誤言行同誌的一把大保護傘,在他的手下工作,那可真是太痛快,太理想嘍!
鄭產良想,既然李書記在文市的威望這麼高,人品這麼有口皆碑,那麼在這樣的領導幹部手下工作時,隻要自己細心、虛心和用心,說不好會有個好前途。
大學畢業分配前,鄭產良大著膽找到了已經擔任了文市人事局長的孟祥馨,向她表白了自己立誌邊疆報效祖國、給老區人爭光的信心和決心。在孟祥馨麵前,鄭產良的話說得語調平實真誠,穩重得體,清秀的臉上流露出的是稚真、摯澀和淳樸。
幾次接觸,孟祥馨從內心深處喜歡上了這個山西小夥。她跟李金彙報了情況,李金說:“大學生分配是組織上的事情,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隻要學校接受商配函,你和市長打一下招呼,分來了我沒意見。”鄭產良從昆明到文市的市府又找了一次,孟祥馨對鄭產良十分負責任地說:“小鄭,大學生分配是由國家統一掌握的,有它的一整套程序。你首先要向校方寫申請,隻要校方能把你分配到我們市,我們準備接受。”鄭產良聽著孟祥馨的話心裏暗暗高興,他抑製住內心的狂喜,用平實的語言,謙虛誠懇也很得體地說:“孟局長,您真好。我回到學校就照您的話去做,我要迅速地向學校遞申請。有您給學校開的商配函,我支援邊疆建設的要求我想校方組織上會通盤考慮,問題不會很大。我的願望就要實現啦,孟局長,我在我自己的心裏確確實實是非常非常地感謝您呀。”
鄭產良向孟祥馨鞠了深深的一躬,興衝衝地回了學校。
這年的七月份,在雲南,鄭產良又一次如願以償,非常順利地分配到了文市。
文市的組織上在對鄭產良經過數月的例行考察後,分配他跟著李金當秘書。
“娘,你說我現在可該怎麼辦?怎麼辦才好啊?”鄭產良知道娘沒主意,他由不得自己,還是想向娘討主意。
“他怎能清楚你的真根底哩?”鄭產良的娘毛毛地問。
“說不準。假如要有個風吹草動,我確實不能再在雲南了。調新疆或者寫申請進西藏,再走得更遠些。”
“現在的中國是人家共產黨的天下。除非台灣,到哪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