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川在涿州流連數日,方才返京,此後隔十天半月,就來小住幾天。
自兩人相識,一直聚少離多,鮮有這般怡樂清靜的相處,都覺恬美。
便是粗茶淡飯,簡衣陋居,也成滋味。
開春好節氣,鄉下十分靜謐。
白馬川在涿州待得愜意,連白十七也遣得遠遠,隻說有急事,叫人傳書即可。
穀雨剛過,謝尹又接到鄭爽來信,送了個邊關的消息,說呼延帛暴斃,原破虜將軍王簡頂了他的位置,受封征北大將軍。
謝尹早料有這一日,隻沒想到來得這般快。
見他持信沉吟,白馬川挑眉道:“呼延帛在北疆橫了十幾年,這不過半年光景,就被王子齋取而代之,這人在京城時節裝得文弱,倒能藏拙。”
謝尹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白馬川似笑非笑:“怎麼,謝大人憂心了?”
謝尹瞟他一眼,不以為然。
白馬川又道:“你跟王子齋,倒真是一時瑜亮,小心他日此人阻你仕途。”
謝尹搖頭莞爾,牽過他手,道:“我隻有一個冤家,自號寧北馳。”
鬥指東南,轉眼就是立夏。
這天秋雲早早買了赤、黃、黑、青、綠各種豆子做五色飯。謝尹與白馬川在院子裏,用彩繩穿煮熟的雞蛋,準備分給鄉裏的小孩。此處風俗,立夏這天掛了彩蛋,便可免患瘧疾。所謂“立夏胸掛蛋,孩子不疰夏。”
白馬川一雙手長得漂亮,做這等事卻著實笨拙,謝尹串了好幾枚,他手裏仍是一團亂麻。
秋雲路過看到,“噗嗤”發笑,白馬川一怒之下,將那麻線一扔,手中雞蛋也扣碎了。
秋雲趕緊跑了。
謝尹忍著笑,從自己做的那一堆裏挑了個紅色繩子的,給他掛在脖子上。
“喏,發什麼脾氣,這個給你。”
白馬川哼一聲,盯著秋雲背影。“這女人什麼心思,你倒留得安心。”
謝尹笑道:“我不過一個小縣官,除了你,誰能為我費什麼心思。
白馬川便有些得意。
謝尹看了心動,湊過去親了一下。
此時聽到身後有人咳嗽,竟是許久沒出現的白十七。
白馬川曾吩咐過,無事勿近,所以乍見白十七,先皺了眉頭。
那個卻青著一張臉,趕在他開口前道:“侯爺,京中急報。”
語聲艱澀。
白馬川心知有異,立時斂了神情。“說。”
謝尹看情形不對,先自退了出去。
在門外稍立,想了想,走去前院。
過不多時,聽得馬嘶聲,謝尹眉頭一跳追出去,秋雲迎上道:“侯爺已經走了。”
謝尹望著門前滾滾揚塵,眉心漸蹙。
白馬川這一去,謝尹等足成月,也沒等到他再來,卻等來一個天大的消息。
太後薨了。
謝尹聽到消息,臉上瞬即沒了血色,眼鋒如刀,掃向秋雲。
“備兩匹快馬,我要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