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上部完結(1 / 2)

修斯的目光跳過一片暮色,望向了隱在角落的男人,天穹之下,黃金斜陽照出一條細長的影子。

修亞默默的站在門口,雙手插在口袋裏,他穿了一身的純黑厚織西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苟,額前的劉海也整整齊齊的梳到一邊,露出他飽滿的額頭。他手中的尾戒已經摘下,整個人平靜而肅穆,好像他一直就呆在這座空樓裏。

一個男人一生可以穿兩次西裝。一次是婚禮,一次是葬禮。今日的葬曲已經奏響,而送葬人又在何方?一束昏光似從天幕深處探射,照亮了兩兄弟的臉,一樣的年輕,一樣的俊美。

修斯凝視著修亞,一口飲盡手邊的烈酒,悄聲道“哥哥,你來了。哈,這樣像不像小時候?總有人要找我的麻煩,我也會這樣躲起來,你就會來找我的,你每次都能找到我,然後我們一起離開。”他說“今天也和過去一樣不是嗎?你找到了我,我們就一起離開了。”

修亞看著他“為什麼躲了四年。”

修斯微笑道“你太優秀,所以你從來不知道一直拖後腿的我,要爬到雲端才能夠到你。”

修亞的目光中滲出點點哀慟,他緩緩的走到簡的身邊,鬆開他胳膊上的繩子,簡抬頭看見修亞這張熟悉的臉,稍稍安下心。他知道他的氣息冷硬,卻絕不會咄咄逼人,也不是徹骨的冷漠。就像修亞他很少許下承諾,即使這樣,簡還是會不由自主的相信他,好像他是無所不能,什麼事都會辦到。

他說過他要保護修斯,他就站在了母親的棺木前,空靈蒼莽。那時候他的媽媽已經死了,她不再是個瘋子,不用再看見她那對不倫的兒子。而他當著所有人的麵,用最不肖的口氣說了會改變自己一生的話‘我喜歡修斯,非常的喜歡,害死了媽媽的喜歡。’

突然間巨量的煙塵騰起,鋼筋支架像被硬生生扯開一樣切割分離,仿佛無數個擂鼓一樣的轟鳴響起,強烈的震動帶起千萬的碎屑殘骸淩落,下墜,蒸騰的熱氣像巨獸一樣肆虐衝闖。如果還有人遠遠路過這棟廢墟,就會看見它以一種扭曲的角度存在著,半個空蕩蕩的殘燼中,暗藍色的火焰像細蛇一樣開始遊竄,殘虐又刺眼得讓人止不住的顫抖。修斯的衣角飛揚,他就這樣定定的站著,高高的昂起了頭顱。

“有多少次我撥通了家裏的號碼...”他譏誚的大笑著“已經是空號了!修亞...還是哥哥?”

修斯狂呼著,他的雙腳像被澆築一般牢牢站在原地,他側上方一條黑森森的裂痕緩慢卻以明顯的速度展開,一塊堅硬的水泥在爆破的旋轉下極快的墜落,水泥中外漏的鋼筋插進肩膀,瞬間貫穿了他的骨骼,他那張精美的臉也劃出一道猙獰的傷口。

粗糲的天花板裂出一道口子,碎屑如止不住的洪流一樣簌簌墜落,這一次房屋不可抗拒的傾斜了,簡立刻扶住了把手,才能保證他不會和那些碎片一起滑出去。

修亞猛地衝過去,抱住了修斯,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深深的籠罩了他。修斯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管一切都呼為‘極度’,包括他的愛情。以前上學的時候他的成績在年級是最優秀的,修亞那時候穿著白襯衫,搭著書包去打球的時候身邊總會有人用胳膊肘捅他“低年級那個修斯是不是你弟弟啊,似乎在和你較勁呢嘿。”修亞每次都漫不經心的聽著,回頭就忘了。

修亞好像在過去的時間裏跑了起來,他看見那個銀色頭發的男孩子,睡在一棵樹下,幾個青澀的女孩子路過,會悄悄瞄著他的臉,這是他的弟弟,他的眼神弱弱的,似乎總要躲在別人的身體後麵,發怒的時候像個小獅子,又不讓人討厭。

男孩子抱著一本書,睡著了眉毛還是皺的。

你怎麼不微笑啊?修亞問。

男孩子當然不能回答他,他沉沉的睡著,長長的睫毛貼在眼瞼,靜如沉水。這時有人慢慢的走過來,輕輕敲了敲男孩的頭頂“看書睡著了?”

那個有些少年模樣的人笑著,他不常笑,笑起來很好看,這個人修亞也很眼熟,是他自己。

男孩子露出自己很熟悉的微笑,看著自己。

“哥哥,小時候你不是這樣的。”修斯現在也微笑著看著他,麵露哀婉“是我錯了嗎?我喜歡你,錯了?我想保護你,錯了嗎?”

“沒有錯...你是我們中,最不該說這句話的。”

煙塵滾滾下,修亞突然想起什麼,他緊緊的抱住修斯,像過去一樣,輕輕的吻住他的額頭,即使他的臉上血跡斑斑,但修亞的吻和很多年前一樣,幹淨得沒有一絲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