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芙芝被風清澗攙扶著站起,抖去衣裳上的雪粒兒,溫婉一笑道:“沒事,謝謝。”
聽到“謝謝”二字風清澗自覺心中有愧,臉色通紅,直紅到了耳根子。
風清澗忙岔開話題,學著一般書生的樣子問道:“唐芙芝,果真好名。隻是在下不知這‘芙芝’二字是取芙蓉雍容,芝字華美之意,還是指清水出芙蓉的素雅,芝蘭一類香草的高潔。”一直自稱“本少”,而今換了“在下”。
別以為我不記得你小時候拖著鼻涕灰頭土臉地抓蚯蚓捉小鳥的樣子。現在在這裏裝什麼儒雅書生,明明是個喜歡舞槍弄棒的紈絝青年。
唐芙芝心中這麼想,隻是表現的卻是嬌羞地頷首,紅著臉,不再看風清澗,唇瓣兒輕動道:“風少爺,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軟語溫存,伴著女子周身的冬梅香氣,風清澗都酥了。順從乖巧的女子惹人憐惜,風清澗頓時後悔方才對她的懷疑。
隻是傳聞風清流對這唐芙芝百般愛護,而現在唐芙芝似乎沒有因為風清流的關係疏遠他,反而有親近之意,細想,他風清流再如何都隻是個一身銅臭的奸商,而他則是未來風家的家主,權勢金錢地位隨手可得。
“不論何解都配得上唐姑娘。”
“風公子的名字也好。”此言早讓一旁的來福憋著笑在雪地裏滾了好幾圈,風清澗,清澗,輕賤,賤……
其實“來福”這個名字真的很好。比較出真知。來福從未這麼喜歡過自己的名字。
風清澗尷尬地笑笑,自小就有不少人在他背後嘲笑他的名字。隻是這話從唐芙芝口中道出,沒有絲毫嘲笑之意,好像真心如此一樣。
其實清流笑他的名字是從她識字起就開始了……
“唐姑娘覺得此次清流會勝嗎?”詢問清流身邊親近的人,真實的回答會可信一點。
一縷愁雲飄上唐芙芝的眉間,風清澗心猛地咯噔一下,這樣像花一般的臉龐是不該有愁容的,憐惜之情更甚。
“清流他……想必是……會輸……”眼角似是已經蒙上了一層薄霧,看得風清澗心亂如麻。
風清澗正欲開口,她抬頭,含淚的目光對上他疼惜的雙眼,抓著風清澗的衣袖征求地問道:“風公子可以幫他嗎?公子是他唯一的哥哥……也隻有公子才可以……”
要讓風清流不參加比試唯一的辦法就是風清澗自告奮勇地上台比試,風家顏麵無損,清流也能夠全身而退。
風競書此次的計劃風清澗都是知道的,風清流是危險的,這也是這次突然讓他回來的原因,除掉他,他們才能高枕無憂。
見唐芙芝這般低聲下氣地求情,清澗心中除了憐惜之外,橫生出濃濃的嫉妒。要是風清流真的死了,這唐芙芝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唐芙芝從他掩飾的眼底看出了那抹妒意,這次真的是兵行險招了,沒想到這些年風清澗的成長超出他的想象,這不是她在自掘墳墓嗎?自古因為女子手足相殘之事還少嗎?
短時間的遲疑,風清澗道:“對不起,比試是能讓風清流認識自身不足,學習他人的最好途徑,風家都是為他好。”
多麼不著痕跡的回答,要是她再求,就是說明她是個阻礙風清流前進的禍水。
“芙芝一直以為,隻有公子才是真正的神風國傳奇。”唐芙芝留下這一句話,就想要離開,走至他身側時又道:“到底是風家的顏麵重要,還是兄弟之間的細小過節重要呢?”
若是風清流輸了,風家武學獨霸的傳奇,又將如何改寫。
風清澗此時沉默了。
維護風家,一直是他們父子倆唯一的目的。而此次這一層考慮竟是從一個外人嘴裏說出。隻是收手已經來不及了。風清澗對著身邊的樹幹重重地揮了一拳。
唐芙芝不知最後會如何,想到風家顏麵,自己也沉思起來,風家曆代子孫無一不對風家名聲愛護有嘉,甚至勝於自己的生命,自己也不例外。
來到一個僻靜處,發現自己竟然迷了路,隨手又做了幾個雪球,想要拿著去調戲棠心,剛想尋人問回雅間的路時,正看見風淩肅一臉慈祥地望著她,帶著讚許和了然一切的目光。
“清流,你又調皮了。”就像是一個做了壞事想要立即毀屍滅跡的孩子一般,唐芙芝將雪球用力向身後丟開,表示不關自己的事,慌亂間,才發現爺爺剛才明明用極小的聲音叫自己“清流”,而那一連串本能的反應已經證實了一切。
而那個被她丟開的雪球發出的不是落地的聲音,而是落在某件貴得讓人頭疼的衣料之上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