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對話似乎一開頭就直接跳到了衝突的激化點上,雨師曈聽得不是很明白——她記得夷衡不是說,荷川是當著他的麵自殺的麼?
夷衡卻一臉“你要這麼想那就這樣吧”的不在乎神色,並不辯駁:“愚蠢?你這種得到了便不珍惜的人,有什麼資格來說我愚蠢?”
玄冥臉上陰沉之色更重,似乎都能看到他緊緊握拳的手上突起的筋絡。雨師曈記得她師父從來都是閑閑淡淡懶懶散散的,明明一副出塵淡雅的模樣,卻總愛做慵懶姿態,也極少會板臉,從沒見過會有眼下這種神色,一時甚至有些懷疑對麵的人是不是她師父。
夷衡見狀又嘲諷的笑了笑:“再說,你又有什麼立場來說我自欺欺人?你把阿曈做出來,不也是為了自欺欺人麼?我們有什麼不同?”
把她做出來?這句話的結構好像不太對啊……
玄冥皺眉道:“你胡說什麼?”
“嗬,還想裝傻?阿曈上一次來我就看出來了。她的原身是曈珠吧,足量的曈珠比起龍珠也不遜色,你糊弄得住別人可糊弄不住我。”
“當年荷川魂飛魄散之時,我保了她一半魂魄在她的龍珠裏,另一半被你搶了,原來竟是拿這顆曈珠當容器盛著。你安的什麼心思我會不知道?”
雨師曈漸漸的聽懵掉了。夷衡說的……是什麼意思?
玄冥沒有反駁,而是冷聲道:“原來之前她的龍珠一直被藏在你這裏。”
夷衡仍自顧自道:“我在這裏這麼多年,倒是也想過變出荷川的模樣,哪怕是不會動的人偶也好,卻始終沒成功過。這點我倒很佩服你,用了荷川的一半魂魄,便把一顆曈珠做成了跟她幾乎一模一樣的人偶。”
他說著抬手描過雨師曈的眉眼,倒是真的有些欽佩的神色,看向玄冥:“這個八分像的軀殼,費了你多少法力修為呢?”
雨師曈已經沒心思去顧及夷衡微涼的手指細細描在她臉上的觸感。
所以說……她之所以會化出人身,是因為她師父拿她做了荷川的人偶?
她隻是,另一個人的人偶麼?
雨師曈覺得有些難過,如果意識裏也能流淚的話,可能她會哭出來吧。
難怪她第一次到夷衡這裏時,他會問她一些讓她覺得此人是個神經病的問題。
“阿曈?玄冥怎麼給你起了這種名字?”
“他怎麼把你打扮成這個樣子?”
“奇怪,你怎麼會有自己的意識?”
“難道你是他做失敗的殘次品?”
……
耳邊夷衡聲音打斷了雨師曈的回憶。
“我這次原本是想召回被那個守衛偷走的荷川的龍珠,沒想到連她也一道召了來。讓我來猜猜,你特意把龍珠留在她身上,是為了什麼呢?”
難道……不是為了讓她穩固仙根麼?
“你把這軀殼養了這麼多年,如今又把龍珠留在她身上,不就是為了讓兩半精魂融合為一,讓荷川在她身上直接醒過來麼?”
話音落下,一片沉寂。
之前夷衡要拿她當人偶時她還暗自祈求過師父能像上一次那樣來帶她離開,可原來她從小依賴的師父,也不過是把她當做個承載精魂的容器麼?跟盛水的杯子盛飯的碗一樣的……容器?
師父,為什麼你一直沉默著不說話呢?
眼角變得酸漲難抑,視線漸漸被水汽氳得模糊了起來,竟然當真流下了淚來,止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