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葛玳,雨師曈已經看到殿內禦座上有個身影,似乎正在悠悠然喝茶。她記得來的路上玄冥就跟她提過這位西海龍王——離川因為年紀尚輕時便繼承了龍王之位,所以向來有些少年老成的姿態,用玄冥的話來說則是故作老氣橫秋的討嫌家夥。
雨師曈跟在玄冥身後進了大殿,一時沒敢到處亂瞟,心裏有些忐忑,老氣橫秋的西海龍王,會是什麼樣的呢?
離川在禦座上吹著茶葉沫,看葛玳領了玄冥進來。他對這個當年跟他妹子糾葛不斷的家夥一點也不待見,但又因為某些不得不待見他的理由而暫且待見著,要不是葛玳去了趟地府回來說玄冥的徒弟如何如何酷似荷川,他才不要拉下臉請這家夥到龍宮來。
不過離川對雨師曈也並不是十足的期待,隻是有點好奇而已——他寶貝妹子天上地下就那麼一個,玄冥這個不知打哪撿來的徒弟,又能像得到哪去?跟在玄冥身後的那個小丫頭幾乎整個兒躲到了玄冥背後瞧不見臉,光是這一點性子就跟荷川完全不像嘛。
抿了一小口茶,離川拖著調子道:“玄冥,這就是你那個寶貝小徒弟麼?”
葛玳帶著殿內侍從退到殿外,玄冥也完全沒有要跟離川行禮的打算,直接回頭招呼躲在他身後的雨師曈出來。
雨師曈怯生生從玄冥身後站出來,離川接著要喝第二口茶的動作便猛地僵住了。
“阿曈。”玄冥雲淡風輕的瞟向離川,“叫舅舅。”
“舅……舅舅。”
離川手裏的茶杯啪嗒一下,連杯帶水整個扣到了他腿上,燙得他直接從禦座上跳了起來:“什麼玩意兒?!”
玄冥便有些看不過去似的搖頭:“你是舅舅,不是玩意兒。”
離川已經顧不上端老成架子,目瞪口呆的把雨師曈上下來回看了好幾遍。
玄冥見狀故作無奈道:“葛玳不是已經跟你說過她模樣麼,你怎麼還驚成這樣?”
離川抬手打斷他,一臉混亂的摁住了額角:“……你等會兒,我得想一想。”模樣是說過,可是這個輩分是打哪裏來的?他本來想張嘴就罵扯淡,結果看到雨師曈的臉又罵不出來了,苦苦思索著難道他把日子過糊塗了,忘了荷川還給他添了個外甥女?
而雨師曈在旁邊看著苦惱的離川,覺得這位龍王剛才第一眼還是有些老成模樣,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也挺活潑挺情緒化的嘛。
離川想了半天也還是確信他沒有外甥女:“舅舅到底是什麼意思?”
玄冥便露出了歎息的神色:“陛下啊,雖然我是不介意解釋一下舅舅的意思,不過你都這個年紀了,還沒捋明白三代以內的血親關係麼?”
看到離川對他的故意裝傻表現出咬牙切齒青筋蹦跳的神色,玄冥心滿意足的笑了:“時隔多年,果然你還是這個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我瞧著最順眼了。”
離川的指關節哢哢響得歡快,玄冥便也不再吊他胃口,解釋完事情的緣由始末,最後總結道:“所以說,你還是當得起一聲舅舅的。”
離川的情緒已經在玄冥解釋的時候平複下去了,聽完看著雨師曈沉默了一時,也不知道是在消化這個事情還是在思考其他,過了會兒揚聲把葛玳叫了進來。
葛玳是離川自小就隨侍其左右的近臣了,進來還沒等到離川的吩咐,便一眼先看到了他胯間腿上一大片水漬,還在滴答往地板上滴著水,這場景恍然隻在無數年前他家陛下還在穿開襠褲的時候見過,神色一時有些肅然:“陛下您怎麼……”
離川當然知道他想到了哪裏去,想著玄冥肯定在偷著憋笑就差點要發飆:“閉嘴。咳,讓人給玄冥司神和,唔,阿曈姑娘準備客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