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去。”
“你家人一樣會把你送回來!”
簡歆年突而蹲在地上捂著臉,有點崩潰的吼道:“你把手放開好嗎?!”
餘菲菲拉著他,半跪在他麵前,一字一句的說:“你最好聽我的話,不然我會再也不管你,隨便你怎麼樣都好我都再也不會管你了……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她等了幾秒鍾,簡歆年猛地伸手緊緊抱住她,動作之倉促用力,餘菲菲一下子扶住門邊的把手才沒有摔倒在地。
簡歆年虛弱的請求他:“不要不管我……”
餘菲菲板著臉:“那就乖乖去看醫生。”
她感覺到擁抱著自己的手僵了一下,趕緊補充:“但是我會和你一起去看醫生的,你想的話我會在一邊。”
簡歆年默默的放開他,用掌心揉眼睛,被餘菲菲拉住了。
餘菲菲一隻手捂在他眼睛上,他的掌心溫暖幹燥,輕柔緩和的擦去了他眼角微微的濕潤。
“有些事你沒有必要掛懷一輩子,”餘菲菲低低的道,“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我自私,固執,狂妄,不考慮別人的感受,而且我很斤斤計較。沒有人會輕鬆的和我相處,你被‘餘菲菲’的外表欺騙了。”
“總有一天你會發現餘菲菲他不值得,我沒有力氣在玩了,我隻是你過去的路上的那道坎。經過了我,你前方就順暢了,你有比我寬闊的多也長得多的路要走。當年的事對我而言的確傷害很大,可是如今我釋懷了,我都要忘了那件事了。你也忘了吧,你是個男人。”
簡歆年其實還很年輕,也許他已經曆盡了滄海,也許他隻是看到了河流,而他卻就此甘願停步不前。他以為那是他的巫山雲煙滄海桑田,其實不過是在別人的故事裏走過了一遭,別人的戲已經鑼鼓散去,他還站在台上,茫然無措的仰望著結束時別人的花好月圓。
他們穿過醫院長長的走廊,下了樓,午後的陽光從樓梯口的玻璃窗外射進來,燦爛而斑斕。醫院裏很靜,仿佛能聽見灰塵在空氣裏跳躍飛舞的聲音,能聽見風聲拂過樹梢時樹葉輕微的摩擦,能聽見彼此心跳和脈動的頻率,一下一下,沉穩和緩。
簡歆年望著前方,突而淡淡地說:“我不會離開。”
餘菲菲抬眼望向他。
“我不會離開這條路,就算走不下去了,也不會離開。”
餘菲菲頓住了腳步,久久的站在樓梯上,看著簡歆年的身影一步一步遠去,慢慢消失在了樓梯盡頭。
午後風聲颯颯,陽光安靜的映在走廊地板上。很多年後餘菲菲都記得當時的很多細節,那個人一步步離開的身影和更早以前悲哀絕望、無路可走的自己重疊在一起,記憶裏的哭泣穿越了時光,在風中嗚嗚咽咽,支離破碎。
有那麼一刹那,餘菲菲幾乎想流淚。
餘菲菲監考時心情很不爽,她一不爽就見不得別人爽,於是今年的掛科率再次創了曆史新高,無數學生拆了褲腰帶的橡皮筋兒當彈弓,半夜偷偷去砸她辦公室的玻璃。
餘菲菲第二天早上來上班,冷笑一聲寫了張條子貼牆上,教務處主任恰巧路過,掩麵小碎步淚奔跑了。
那張紙條上寫著:“下學期預計掛科率百分之七十五。”
……餘菲菲一把抓回教務處主任說:“回來!給我寫請假表!”
主任拚命掙紮著:“大姐!您老別這樣!咱倆不可能的!……哎喲喂,別打臉!”
餘菲菲僵硬的站在原地,看著主任一邊拿小鏡子一邊拚命往老臉上抹嬰兒潤膚霜,生怕皮膚受到半點損傷。
好不容易抹完了對著鏡子珍而重之的吻了吻,才抬頭問餘菲菲:“請什麼假啊?”
“……”餘菲菲說:“這個牌子不好,下次記得用雅詩蘭黛,比較適合你。”
“那是中老年人用的,人家想恢複嬰兒般的青春嘛,”教務處主任邪魅的眨了眨眼:“--大姐我不得不提醒您老,您老今年已經請了一個月事假跑出去度假了,再請下去今年獎金就真的沒份了,難道您家韓可初今年又狠賺了一筆?”
“唉,別提他,”餘菲菲蹲下身去盯著主任,問:“我今年還有什麼假?”
教務處主任於是去辛辛苦苦的翻牌子;翻了半天跑回來對餘菲菲幸災樂禍的笑,說:“您老今年沒假了,病假事假寒暑假您都休過了,再請人事處就直接要求您光榮下崗小皇帝親政了。您看怎麼辦?”
餘菲菲鬱悴的在辦公室裏轉了兩圈,抬眼看到牆上的紙條,一怒之下把百分之七十五改成了百分之八十。